却听彭士衍大笑,李信胸前一紧,随即一股炙热卷过,前胸已有一只手掌停住。彭士衍凝而不发,注视着李信双眼,面色渐渐平复如常。李信叹了口气,左手轻动,那转动的枭刀突又跳起,半空跌落,直朝彭士衍栽来。彭士衍纹丝不动,那刀嗤的一声插在他身前地上。
彭士衍道:“你不服么?”李信抬头思想片刻,方道:“便在别处,我也不能定然胜过你这一棒一掌。”不说对方将自己引入林密处,占用了地势之巧。彭士衍点点头,坦然撤掌将地上枭刀拔出,一手持柄一棒抬刃递给李信,以示自己钦佩之意。
李信随手接刀,黑衣牵动,忽然一块掌大布片自胸前掉落。原来彭士衍方才掌印于胸,掌力已将他胸前衣服割破了。李信瞅了瞅,暗自运气察觉无碍,不由赞道:“好掌法!”彭士衍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收发有迹,修为不够。”想到头晚受挫,更有些沮丧。
曲范两家弟子见曲易霸脸上不见欢愉,都不敢出声。
胜负已分,李信黯然不语,一边李义也已站起,虽也知面前局面,却是昂然而立,丝毫不输阵势。李信向李义递过枭刀,惨然一笑,正要向那旁边女子说些什么,蓦然一声娇叱在身后响起,随即有物自远处袭来,李义知道示警不及,右手枭刀平平掷出。
宏修瞧李信落败,正要拨开脚下蒿草上前解围,只见倏然一道白影晃至诸人圈外,在场曲易霸等人竟浑然不知,彭士衍察觉转身,那白影已一声轻呼,一件白色物事直奔李信后背。
李义瞧得真切,来物只是一截白绫,但见此番手段颇熟,不及细辨来者是敌是友,拿捏力道掷出枭刀,不偏不倚便将攻势破解。
果然那白绫不等枭刀靠近,便又倏然收回。得此一缓,李信转过身来,右手捞住枭刀,站住了打量来袭之人。
曲易霸等人也各自转过身来,神速利索,然而已是难掩目中那种惊骇。
那人头戴一顶桃形金冠,以凤鸟为饰,着一件翻领曳地长袍,袖紧腰窄,锦华织边,蹀躞带上束了玉环,几道白绫裹于其上,袍脚减去数寸,露出一双彩锦宝相踏金靴,上下透出一股华贵之气,黛眉樱口,虽识女子模样,却又见英姿飒爽,不由让人心折。
彭士衍禁不住道:“尊驾何人,可有见教?”
那女子略一拱手,道:“在下樊丽梅,见过诸位。”
彭士衍道了声幸会,若不是有方才手段,他哪里能够想到这女子也是身怀绝技之人。再者瞧她面容清秀,举止羞涩却又不失端庄,虽是名号不见经传,定是有些来历,眼下不明敌友,是以不敢造次。
那樊丽梅单手冲李信三人摆了下道:“这两位兄台与在下师门有些渊源,是以向两位当家讨个人情。”
彭士衍道:“敢问姑娘师出哪座宝山?”既然对方知道自己,那么也就不问如何认得自己这些废话了。
樊丽梅昂然道:“不敢妄称,敝门峨眉圣手门!”
彭士衍哦了一声,沉吟道:“那么圣手师太是……”樊丽梅道:“那是敝师祖。”彭士衍道:“姑娘是千手观音座下?”樊丽梅道:“正是。”
曲易霸接道:“樊姑娘把圣手门抬了出来,如此就想轻而易举将我等的彩头拿去,难道也有千手观音她老人家的意思么?”他既知对方身手,也就不能再轻率上前,无奈便将大帽子扣下,也算是将樊丽梅一军。
要知弟子闯荡江湖平白露出师承,由此惹祸引来无穷后患者已是屡见不鲜,此亦为江湖一大忌讳。
却不料樊丽梅微微一笑,自左下袋中径自取出一枚物事,托于手中道:“不才忝掌圣手一门,福祸可一力承担。”
彭士衍一愣。樊丽梅手中乃是一只木质手掌,色做蕴黄,当是年岁久远,正是圣手门掌门信物。不由心中一动,回头瞧了李信一眼。他本以为李信定是欣喜不已,却见其神情也是一番茫然。
曲易霸一时语噎,看到李信表情,立即又道:“你要保那自然由你,只是要问问别人可愿意跟你走!”
樊丽梅收好信物,道:“那是在下的事了!”意思无非是:这个不用你操心了!
圣手门立于峨眉,自唐中开山已有二百年。唐末圣手师太掌门,圣手门弟子曾在江湖中扬威。至四十年前梅若恒掌位,在吐蕃青龙海当众收服一破门叛徒,引为江湖中百年一见的胜状,时人赞称千手观音,圣手门自此名声大噪,让人不敢小觑。
众人所寻过客便是这位千手观音的独子,大家本来就认定过客与李氏兄弟关联,此刻樊丽梅又道李氏兄弟与圣手门有些渊源,无疑佐证。只是圣手门掌门摆明了偏袒护私,又有谁能说什么?
彭士衍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名女子竟然是圣手掌门,当下叹了口气道:“如此,樊掌门便带走吧!”
曲易霸也颇为丧气,他技不如人,焉能不知其中利害?正要离去,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道:“敢问樊掌门,皓月山庄樊洛原樊庄主与尊驾如何称呼?”
樊丽梅笑道:“那是家严!”曲易霸哦了一声。樊丽梅忽向彭士衍道:“方才彭大当家使的可是赤焰掌?”彭士衍苦笑点头。樊丽梅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彭士衍抱了抱拳带着曲易霸一众离去了。
樊丽梅目送众人远去,然后看着李信道:“两位大哥便是南海枭刀么?”
李信正要作答,忽然有人大声呼道:“樊姑姑。”只见一个文弱书生正从小溪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赶来,后面还跟了个和尚。
樊丽梅循声看去,立即笑了起来,等两人近了方道:“了一,你在此啊!”瞥了两眼宏修,只觉得面熟,也不好细看,只是抓住了王了一双手。
王了一道:“我跟着师父来的!”指着宏修道:“这是我师父宏修大师!”又推介樊丽梅道:“师父,这便是我姑姑。”喘了两口气接着道:“姑姑,原来你做了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