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外比较幽静,两人足足小跑着过去一整条街道,周围才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当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时,陈宵夜停下脚步,随手摘下两串糖葫芦,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小贩:“不用找了。”
然后转头分了一串给小蛮,便拉着她的手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小贩呆呆地盯着手中那张大额银票才算反应过来,急忙追着喊了几声公子,陈宵夜也只当充耳不闻。
小蛮舔了一口糖葫芦,回头看了一眼:“真甜啊!不过少爷,你好像给太多了,那一张银票有一百两呢,据说一百两能买好多好多东西,小蛮觉得至少可以买十串糖葫芦!”
“莫管莫管,跑路要紧…小蛮啊,既然你这么清楚,那这些银票就归你保管了,以后公子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说着陈宵夜就把怀里的银票一股脑扔给了小蛮,继续津津有味地舔起了他的糖葫芦,他也觉得真甜。
两人越走,四周的人也越来越多,看来是不经意间闯入了城中居民的日常集市所在。
作为各种物产都极为丰沛,人口又众多的不夜城,其中的繁荣自然能够想象,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热火朝天。
喧嚣叫卖声不住地传入耳中,陈宵夜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一拍脑额对小蛮说道:
“小蛮啊,你是不是傻,咱们俩‘私奔’,却总往人群里钻是怎么一回事,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跑到哪了吗?走走走,本公子带你走小路,那样才最隐蔽。”
“少爷,私奔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小蛮萌萌地看着自家公子,然后被一头拽进了一条小巷,两人就此遁入不夜城的幽暗之中,终于不再逛街,开始有点跑路的样子了…
东转西转,走了不知多久,小蛮忽然道:“少爷,这个巷子我们刚刚好像来过了!”
“胡说,凭我直觉,我们一直都在朝着城外的方向走的,怎么可能来过。”
“那你看路边那个签子,不是刚刚少爷你扔的吗,上面还有你吃剩的半个糖葫芦呢!”
陈宵夜转头,循着小蛮所指之处一看,可不就是么,那半个糖葫芦上面的牙印都还清晰可见呢,凑到他嘴里肯定能和他的牙齿严丝合缝。
正想说点什么,找补下面子,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了几声轻微的抽泣声。
二人悄悄摸过去一看,几个浓眉大眼的粗糙大汉正围着一个小姑娘嘿嘿贱笑,地上则还躺着一位中年男子,看情形应该是姑娘的长辈。
“小蛮呐,这个场面会不会太过俗套了啊?”
陈宵夜轻声对着小蛮嘀咕了一句,然后脚步一错,现出身形,大喝一声:
“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宵小之徒,竟敢调戏良家妇…呸!竟敢调戏良家少女,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还冲小蛮挑了挑眉,一脸正气凛然状。
几个大汉打量了一番小巷周围阴暗无比的环境,又抬头望了望昨夜雨后阴沉的天空,不见天日,然后轰地一下齐声笑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大汉阴狠发话:
“小子诶,你怕不是故事话本看多了发傻,还想学着来一出英雄救美不成?兄弟们一起上,干掉这个不知所谓的愣头青!”
几个汉子都是四星境,为首的更是达到了五星境界,这一下群起而攻之,哪是陈宵夜和小蛮这两个四星的菜鸡能够抵挡的。
陈宵夜挡在小蛮身前挨了好几下狠的,除此之外,就连经脉都开始隐隐胀痛,似乎是那幼时的旧疾,偃旗息鼓了许久之后,要在这关键时刻复发了。
小蛮看到少爷挨打受伤,慌乱之下心中后悔,若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贪玩好吃与任性,刻意压制了修行,本以她的天赋,其实早就能超越少爷了,但是一直到陈宵夜艰难地突破,她才愿意随之晋级,亦步亦趋。
“原来不过是两个四星境,听着口气倒是挺大,乍以为是明月级的高手降临了呢!哈哈哈,我看你身边这小丫头长得也不赖,正好方才我们还嫌一个姑娘不够分,这下两个勉强够数…”
为首的大汉说着闲言碎语,一掌拍中了脸色阴沉的陈宵夜胸口。
陈宵夜“哇”地一声低头吐了口淤血,心中恼怒,正要亮明自己的身份,试图以自家威势震慑几人。
忽觉一阵迅捷的劲风倒灌进入小巷,众人无不倒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陈宵夜眼看自己那一缕凌乱的发丝,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割断了,脱离自身束缚后,轻飘飘地飞扬在了空中,欢快舞蹈着,就如它的主人一样,在庆祝拥有了渴求许久的自由吗?
与此同时,有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传来,诧异中抬眼看去,只见对面那几个大汉犹如积木分离倒塌,残肢断臂散落了一地,竟是被刚刚的那道疾风给碎尸万段了!
此刻小巷矮墙上正站着一位青衣女子,年纪大概也就和陈宵夜一般,容貌清丽、气质高冷、仙袂飘飘,好一个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
只见她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收剑入鞘,对巷子里血淋淋的景象视若无睹,俯视着陈宵夜,清声说道:
“本事不大,就不要多管闲事,远远听到你大义凛然的喝骂声,我还以为这里有个大高手呢,切,真没意思!”
陈宵夜抬头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被血腥场面吓得收敛了哭声的小姑娘身旁,蹲下身,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省的中年男子,然后问道:
“你放心,他只是暂时昏倒了,应该没有大碍,他们是谁?也不像是劫财的小蟊贼…”
“多谢公子,他们是城中黑龙会的人,只因我娘重病在床,我爹为了给她治病,便借了不少银钱,不料对方却是子钱家放高利的,眼看就翻了好几番利钱,我家实在偿还不起,黑龙会就派出了几个手下替人收债,几次下来就说要把我抓去卖身,我爹不肯,就打起来了,呜呜…”
小姑娘说着说着,又有抽泣的迹象。
“原来如此。”
陈宵夜深表同情,对小蛮说:“把我们的银票都给她吧。”
小蛮乖巧应了照做,只要少爷吩咐,她一般都不懂得拒绝。
陈宵夜继续看着神情哀戚的小姑娘:
“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你尽管拿着,治病,还债,都不能耽误,不需要推辞,这点银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抬眸瞥了眼墙上还在仰头望天的抱剑少女,陈宵夜暗中呲牙,居然比本少爷还要骚包,也不怕扭到脖子…
但他还是抱拳说道:“女侠,刚才多谢了!”
“哼,还以为你忘了是我救的你们呢,既如此,我还有事这便先行一步,你们也赶紧离开,小心那黑龙会察觉后找你们的麻烦。”
就仿佛是为了等陈宵夜这一声感谢,说完后也不见她如何,横空一掠就如一道清风飘然而去。
陈宵夜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将中年男子背起问那小姑娘:
“你家在哪,我送你们回去吧,以后若再有人来找你们麻烦,就报我的名字,让他们来陈家找我。”
事毕,辞别千恩万谢的小姑娘一家人后,小蛮问:
“少爷,现在我们身无分文了,还怎么闯荡江湖,浪迹天涯呢?”
“身无分文又怎么了,你少爷我像是没有准备的人吗,听说有个叫当铺的地方可以换到银钱,少爷我看你那发簪质地还算不错,说不定…”
他还没说完,就被小蛮打断了:
“不可以的,这是去年少爷送给小蛮的,把我卖了也不能卖它!”
陈宵夜点头深以为然:
“嗯,想法不错,把你卖了倒也不是不可以,你有手有脚的,到时候还可以偷偷跑回来的嘛,反正我们都是要跑路的,这样吧,我俩来回折腾几次,说不定就财源广进了呢!
“不过我觉得你这么笨,应该卖不了几个钱吧,也不知道黑龙会是如何卖小姑娘的呢?”
“少爷!”
看着在那边认真琢磨的陈宵夜,好像真当了一回事,小蛮委屈至极,快哭出来了。
“说正经的,小蛮啊,看来你少爷我要努力修炼了,以前用了不到半成的努力,一不小心就到了四星境。
“既然决定要带你浪迹天涯,还要像刚刚那位女侠一样行侠仗义,不得不认真起来了,你以后修为跟不上,千万不要哭鼻子!
“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哼!少爷我一脚一个把他们全部踢飞,到时候岂不快哉,哎,哎哎~”
这边正哄着小姑娘呢,陈宵夜后颈衣领突然被人一提溜,整个人就被凌空拎起好几米高,然后在半空中飞速掠行,疾风中,眼角余光看见身边的小蛮和他是同款待遇,都如同被拎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一样,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顷刻间,陈府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出现在陈宵夜的眼前,他哪还能不知道这是东窗事发,要被母亲捉拿归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