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孔安国拉着刘询上殿,站定后,便躬身行了君臣之礼。
“孔师,少前听大宗正所说,你有一弟子,创了那造纸新法,可有此事?”刘弗陵还指着那小皇孙给自己带来惊喜呢,这才连忙主动询问。
“却有其事”
“如此便好,朝中诸公对孔师怕是多有误会,今日朝会朕便召孔师入殿,堂上诸公有何疑问,请询问吧”
刘弗陵前半句是对着孔安国说的,后半句就是对着朝堂上的大臣们说的话了,而刘弗陵自己却表现的好像是不偏不倚,其实心底却已早就打定了主意,今天可不仅仅是商讨造纸的事情了,待会儿朕的话,你们莫要反对才好,不然还真有人要遭殃了。
“见过孔师”
嘿,还别说,这孔老头的地位还真不赖,见面都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连小皇帝也称孔师,刘询都有些羡慕上了,这孔老头难道以前办的有学校不成,而且还是专门教这些王公贵族们读书的。
“王令丞,不必客气,陛下方才说有疑问,敢问疑在何处?”
“孔师,首先是令弟子才十岁,他是怎么想出这法子的?第二,令弟子是何时何处造出那新纸的,孔师是否在场,第三,为何造纸的法子交给了朝中各处造纸的工匠,他们却造不出,令弟子却能造的出,此三问不知孔师能否告知?”
这王令丞显然是骑虎难下了,先前他还觉着是不是孔安国吹嘘出来的,根本没有这新纸之事,心中还有些许侥幸,可当侍监宣孔安国师生二人上殿的时候,王令丞心中就有些忐忑了,若是假的,想必孔安国是不敢来大殿奏对的,既然来了,八成是属实的,可就算是猜测到是真的,可这奏对还是得继续,否者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只怕会立刻按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者削官,重者恐怕还会有生命危险呐。
其实这三问本该刘询来答的,因为自始至终都是刘询在说,而孔安国也是听信的刘询的话,但是一个十岁幼童的话有几分可信,却又值得商榷的,故孔安国并没有把刘询之前那套说辞拿出来用,而是自己杜撰了一个新的版本,只是希望刘询能够理解吧,为师可不是想抢你的功劳,为师是在保护你啊。
“呵,王令丞这三问问的好啊,想必诸公亦是想知道这新纸到底是如何来的,今日老夫就好好说道说道,前些年,老夫经常入山中游历,偶然认识一老翁,得了这造纸之法,不过老夫当初也是问过这法子的真假,那老翁告知我说他亦是在一部古简上看到的,亦不知真假,后来老夫也就渐渐忘却了,直到前些日子收了病已为学生,晓得他喜欢收藏些杂学,才想起来这个古法,就送与他了。平日里我这最小的学生也是用心读书,老夫也不甚在意,偶然的一天病已冲到老夫的书房说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这才有了今日这事。”
“呵呵,孔师还真是舌灿莲花啊,倒不是本令丞不信,可这未亲眼所见的事情,谁也不敢说是真的,孔师说到底也未说明你那学生造纸的时候,孔师有没有亲眼所见,万一那纸是你的学生偷偷找来的呢?”
孔安国看着这王令丞胀红的面色,已然晓得,他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本不想与他计较,可这家伙竟然想把火烧到刘询的身上,这不是等于在踩孔安国的尾巴么,孔老头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大哥苦心钻研学问,可他不一样啊,他在朝中做过官,对朝中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了,那王令丞眼见着为难不了大的,就准备祸水东引打小的,真是好歹毒的心呐。
“王令丞,敢问你家中可有那新纸,也给朝中诸公拿来瞧瞧罢”
孔安国这老狐狸,一句话便说到了这件事的点子上,是啊,你说是我学生造假,从其他地方拿来的,可这新纸整个朝中也没有哪个敢说自己家有,要是真有,恐怕早就献给皇帝了,哪里还能等到今天。
“你,你,你,孔师这是何意,若是本令丞家中有,还能藏着不成,孔师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哼,既然王令丞家中没有,敢问朝堂上诸公谁家有啊?”
嘿,这老头儿的倔脾气还真上来了,本来也就一个令丞的事情,现在搞得连带着问上其他人了,可是这种事情谁敢乱说,本来都不希望皇帝注意,这会儿都纷纷低头,生怕被皇帝盯上了,这个王令丞,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时间朝堂上竟然安静了许多,王令丞经孔安国这么一说,立刻惊醒过来,这会儿可不能再得罪朝中的同僚了,万一待会儿奏对输了,还指着同僚们帮忙求情呢,这下倒好,不出所料的话,待会儿估计落井下石的占大多数吧。
“孔师此言差矣,方才只是问孔师有没有亲眼所见,若是未看见,那就该请令学生出来说说吧,他是如何做得的,不然何以服众?”
还别说,这王令丞脑子转的是快,现在整个朝中都是像知道孔府献上的纸是怎么造出来的,法子他们都有,可就是没有头绪,现经这王令丞一搅和,倒是快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莫非看热闹还有意外之喜不成。
孔安国哪里听不出来这王令丞的心思,可为了保护刘询,他才把那说辞更改了一二,可这造纸说到底还真得刘询自己来办,可重点是这其中的细节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但这王令丞步步紧逼,该如何是好呢?
看着老师紧皱的眉头,刘询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老师在前面唇枪舌剑,为的就是替自己挡住外面的危险,可如今老师也犯了难,难道真的要将那造纸的细节披露出去才行么?若真是披露出去的话,还犯得着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吗?老师的苦心不就白费了,到头来孔府和自己还真落不着一丝的好处,也不全是,到时候估计会赏些钱财罢。
刘询晃了晃脑袋,不行,绝对不行,若是就这么认输,那就太对不起老师了,不管是为了老师,还是自己,都得拼一把,于是趁着孔老头儿还在思索的空当,刘询抬脚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
“小子见过王令丞”
刘询的主动说话,算是给了奏对双方一个暂时缓冲思索的时间,那王令丞也只是随意的应承了下,一个十来岁的娃娃,他倒没怎么在意,不过既然是在皇帝面前,王令丞也未做的太过无礼。
“王令丞,既然您不相信,小子倒是有个很好的办法来验证,只是不知到时候王令丞又是何说法”
“哼,若是你这小子真的能拿出让朝中诸公信服的理由,我自当向孔师赔罪,若是你这小子真是造假,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