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近千米的地下,长途跋涉了数个小时之后,我们面前出现的这扇门,实在是一件令人不安的事物。四德招了招手,两三名队员紧跟着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我刚想要跟上去,便被他制止住:“你跟大部队在一块,我们先去确认安全。”
进入地洞之后,四德的行为便一直有种令我道不明的奇怪感,他的眼神总是不经意的瞟到我的身边,但似乎又不是为了监视我,反而是在留意我的安全,刚刚战斗的时候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要护住我。若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同胞的缘故,这种保护未免也太过头了。事实上,我们的认识时间并不长,但彼此间仿佛有种熟识多年的感觉,这也让我对自己迷失的记忆愈加的疑惑和好奇,更加坚定了要从他口中套出消息的想法。
他们检查了一会儿,一名队员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走近之后,就听到四德轻声说:“小心一些,别发出声音,这道门有古怪。”
大家垫着脚小心翼翼的缓慢靠近,我回头看了一眼,二十多个人像是一群兔子般鬼鬼祟祟的,不禁有些喜感,但紧张的环境下,这种滑稽感让我感觉万分难受,我只好把自己的注意力分神到面前的门上。这扇门说是古怪,其实它只是一扇最最普通的门,约莫两米来高,宽半米左右,用一块完整的木板做成,门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品,甚至连锁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扇门,反而让我们有些手足无措了,就如同参加高考,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却考起四则运算,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这里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一道门?”林肯小队的一名叫山姆的副官小声问道。四德皱着眉头,手轻轻接触到门上,微微用力,有些想推开它,但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见四德犹豫的样子,那名副官接着问:“仪器能探测到门后吗?”
“不行,所有的仪器都是一抹黑。”最初跟着四德的队员们回答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是马特奥问的,他也算是队伍里半数人的队长,此时也加入了讨论。
四德的手再次贴在了门上,微微叹了口气说:“要是笛波尔还醒着就好了。”
我们都有些沉默不语,若是笛波尔此时能发挥作用,就能在推开门之前先施加一道屏障,我们再用机器将门顶开,那个时候便是邪神就站在门后,也那我们毫无办法。
我们又检查了一边躺在身后的笛波尔,但他的情况似乎更糟糕了。四德摇了摇头,断定的说:“是福不是祸,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只有向前了,去个人推开门。其它人靠后。”队伍里的一名副官自觉的出列,毅然的走上前推门。我们手心冒汗,每个人都掏出武器做好准备。
木门发出一声微微的咯吱声,“该死。”那名副官骂了一句,加快推动。一丝淡淡的蓝色幽光从门后露了出来。
“快点推开它。”四德这个时候不退反进,十指间金针露出锋利的寒芒,一大步跨到门边。
副官手上一用力,木门一下子全部推开。
我们的面前出现璀璨的蓝光,那一瞬间所有人心里一紧,汗水从额头上流到眼睛里,却完全没有擦拭的心思。“这是?!”前面的几个人露出惊诧的神情,几步跨到门边,我们后面的人也赶紧跟上去,向门后张望。
我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地底峡谷,而这道门,正开在峡谷的一侧的绝壁之上。我挤开众人钻到最前侧,来到四德边上。只见脚下沿着几乎垂直的绝壁以下百米处,一个堪比几个足球场大小的梭形裂痕正喷射着蓝光。我们都错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召唤仪式,也不存在任何的空间门,这简直就是一个空间裂隙,一个足以将我们世界与异次元维度融合的巨大裂隙!
与此同时,一只犹如外星飞船般,宝蓝色的透明水母正在从裂隙中费力的向外面钻。它的半个身子已经成功的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几条粗大恶心的触手胡乱的挥舞着,洒出的孢子在空中幻化出一只只足足有人类大小的小水母。绝壁的两侧挂满着各种女性的尸体,这些小水母们蠕动四肢,在空气中浮动着,四处寻找悬挂的女尸,它们将触手从尸体的口鼻中探入,紧接着整只如同果冻般钻进人体内,几秒钟后,那些尸体便立刻转化成一个个蜘蛛般的女怪。这些女怪复活后,又如同蚂蚁一般,爬行到裂隙的四周,手脚并用,想要将裂隙进一步挖大。
我的心里立刻有了推断:瓦纳特小镇上最初的掘金者们太贪婪了,他们沿着金脉在如此深的地底挖出了一个小的空间通道,从中涌出的怪物们控制了最早的掘金者,随后百年以来,他们不断的在各地绑架又或是诱拐年轻的女性,再加上一部分狂信徒的献祭,制造了源源不断的怪物大军,一步步的挖掘扩大裂隙。直到最近,裂隙终于达到异次元空间的统治者——维肯已经能通过的大小。若是真的让这只巨大的邪恶生物完全降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四德作为直面巨型水母的第一个人,整个人都发出了微不可查的颤动,他伸出手臂挡住后面人的继续靠近,颤抖着轻声说道:“退,先后退,是邪神本尊,小心后退!”
后方不明所以的人听闻邪神真的出现,原本乱糟糟想要向前挤的身子顿时僵住,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向后挪动。我们正待准备一番,从长计议,突然,队伍最后传来一声惊呼。我们这支队伍军纪严明,就算是此刻遇到了邪神,大家虽然心里惶恐,但也强行克制住了恐惧,这种时候有人大声的叫出来,绝对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大家一股脑的转身看向后面。只见最后的队员尤自难以自信的将手按在面前的空气上,自言自语的说道:“这里怎么会有堵空气墙?哪里来的墙?”
四德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手中飞针全速射向躺在地上的笛波尔。金针就要扎中他的瞬间,笛波尔身前猛的形成一道透明的薄膜,将飞针尽数弹开,同时,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肥胖身体缓缓蠕动,如同软体动物般直立起来,头颅高昂着像是沐浴在无形的圣光之中。
他的眼睛豁然张开,蓝宝石般的眼珠此刻完全变成了沥青一般的黑色,脸上露出一个冷漠的微笑,宛若无骨般的手掌伸于眼前,仔细观察起手上每一块肌肤,仿佛我们不存在一样,原本沙哑的嗓子显得空灵无比,嘲笑道:“这就是北欧古神的遗脉啊,比起普通人恶心的血肉实在是好太多了,也不枉我用了这么长时间吸收。你们现在想退了?往哪里退?”
祂的话语仿佛是跨越了时间从高维之处投影而来,顿时我们有种浸入音海的感觉,物理上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意识都开始昏昏沉沉,大量奇怪的几何形状和绚丽的色块将我一层一层的包裹住。就在我陷入温暖的窒息感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极为不和谐的震动声,四德的手中的金针发出“嗡”的一声,一下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