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成堆的人袋,我迷失的记忆仿佛是大坝开闸泄水一般,一瞬间喷涌而出。几个片段闪回在脑海中,那时我也是站在一个阴暗的洞穴中,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短剑,面对着成千上万的人袋和一群疯狂的狂信徒。此时此刻宛如彼时彼刻。
“这是欲之母神的祭祀场,也被称为痛苦起源古神。”我喃喃的对安解释道,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母神?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神灵?”安好奇的问道。
我点点头,对她说:“其实说起来,祂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神灵。
人们普遍认为祂诞生于有灵生物的第一缕深思,即是恐惧、欲望、与痛苦的聚合体,是诸天万界所有智慧生物的贪念的最终归宿。”
我见她不信,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神灵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不同的宗教或者信仰有着不同的解释,但在我看来,祂们虽然高高在上,其实只是一些存在于不同的高维度的生物罢了。他们有些是天生存在,从自然中诞生出来,有些则原本和我们一样,是一些凡人因为因缘际会找到了成神的秘法。但是这么多的神灵中,有一个是高于祂们所有的存在。”
“就是你口中的欲望母神?”安好奇的问。
“不错,物质在各种反应下会转变为其它的形态,我们知道他们的始和终。
但是精神呢?我们的思维呢?所有的生物,甚至是最简单的微生物,都懂得趋利避害,都想要繁衍强大自己的族群。这些欲念到哪里去了?
它们汇聚在虚空之中,甚至超越了维度的存在,因为即使是高纬度的神灵们,哪怕是三清圣人、道之化生,或是号称超脱诸班的佛陀,亦或是你们所信仰的上帝,都会有欲望。
这些欲望自这个世界有生命以来便开始聚集,充斥着杀戮、吞噬、绝望、不甘、痛苦等等负面情绪。痛苦古神教会就是信仰这个古神的组织,他们通过折磨祭品,把人体当成物品,挤压里面的欲望,人为制造大量的负面情绪,期望取悦古神,从而得到祂降下的力量。”
安听我说完,目瞪口呆的缓缓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人袋,问道:“眼前这些袋子里便是祭品?”
“如果你只有十几个信徒,如何在短时间内折磨成千的人?”我惨笑了一下,继续说:“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莫过于把它们都绑住手脚,装进袋子里,然后向货物一般堆叠在一起,接着便用各种方法折磨这堆人,无论是用火烧,用刀斧乱砍,用剑或是矛扎。相信我,如果你是这些袋子里的一个,那时你恐惧和求生的欲望会达到最大。”
安的脸色卡白,还不待我说完,“哇”的一下便吐了出来,让本来就糟糕的空气中更加弥漫着一种发酸的番茄味。被自己呕吐物一熏,她又开始第二次呕吐,但这回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只能撕拉着喉咙干呕着,似乎连胆汁都要挤出来了。
我正待给她捋一捋背,前方漆黑的未知空间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声音?”安顾不上漱口,单单拿着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唇,紧张的问我道。
我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压低着手电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前去。
由于手电筒被我一只手捂住,因此周围能见不足五六米,只能朦朦胧胧看见左右两边密密堆叠的人袋。这时我发现地面上的小沟槽逐渐汇聚在一起,如同人体无数的毛细血管汇入静脉。原来这些沟槽是为了引血,这些人袋里苦难的死者大量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前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步步为营的向前挪动,安扯着我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空旷黑暗的山洞中,窸窸窣窣的响声越来越明显,仿佛整个山洞都活了一般,正张开的大嘴等待着我们两人的自投罗网。但我又不敢将手电直接照向前面一探究竟,这种黑暗的场合下首先暴露自己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就在我进退维谷的时候,安在后面轻轻的拍了拍我,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榴弹枪。
这一下可把我气的,直瞪了她一眼,心说你有这玩意不早掏出来,现在才拿给我。接过了榴弹枪我才发现,这玩意怎么用我完全不会。不说现在我一只手将手电杵在身上不敢让光线泄露出去,但说着榴弹枪的后坐力,该往哪儿瞄准,等等,我心里都完全没有概念。手上一迟疑,安又马上气鼓鼓的把枪夺了回去。原来她是想在发射前问问我的意见,并不是要把枪给我,只是洞穴里光线不足,我又不让她说话,导致我会错了意。
榴弹枪一回到安的手中,她斜对着前方“砰”的就是一枪,没有丝毫的迟疑。
有些刺目的红色冷焰火一瞬间从枪膛里喷射出来,但是马上撞上了洞顶,又一下弹到了地面上。我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石洞虽然广阔,但并不是很高,只是此前过于幽暗,让我们错误的估计的洞穴的大小。红色的照明弹落地后又滚动了一小段距离,消散掉了所剩不多的动能。
眼前的画面让我的心脏瞬间缩紧,甚至一度停止了跳动,只见前方二十米开外,已经干涸的血池中,蜿蜿蜒蜒的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赤色蜈蚣,单单是身体的一节,就如同卡车一般大小。
有人说这世上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怕蛇,一类怕蜘蛛。我恰巧就是那种怕腿多的。
眼前若是一直巨大的野兽,譬如是楼房大小的哥斯拉或是金刚,都不至于让我如此害怕。但蜈蚣那密密麻麻上百对巨大的足一蠕动起来,直接变让我的大脑开始当机。在那几分钟里,我甚至都忘记了害怕,整个人无意识的剧烈颤抖起来,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呈90度耸立了起来。直到安尖叫着用她那锋利的指甲嵌入我脖子上的肉的时候,我才终于恢复了意识,但脑海中也反复只有一个声音:干,作死了!
那条蜈蚣早在照明弹射出的那一刹那就似乎发现了我们,但它那蠢笨的脑袋也向我一样当机了很久,看上去像是一台正在接受信号的机器人一样可笑。等我有了反应,它也同时有了动作,粗壮的身躯拔地而起,灵敏的让人完全无法将它的速度和体型划上等号,就在我闭眼等死的那一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大蜈蚣一头撞在了洞顶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