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是像昨天一样训练,不过这些训练对于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小学时在武当山上的训练不知道比这辛苦多少。
胡常教官比起其他连队的教官的确更严厉,我们休息的时间明显比较少。
胡常教官其实很年轻,就比我们大几岁。有的同学在休息时间朝其他连队的教官打听才知道,胡常是副营长,年轻有为。
胡常是内蒙人,家境不是很好,性格老成持重,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在考军校后入伍参军,在第一次演习中就立下战功,破格提拔为副营长。
这次来的教官不少都当过他手底下的兵,十分同情我们的遭遇。
我今天想再找找那位女生,在卦象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绝对不是一般人。如果我推测不错,她应该和诺寒一样,是我们专业的。
但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长相上我也就对她的眼睛记忆深刻,想要通过询问来找实在太难了。只有等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具体地问问。
但是,我要怎么开口呢?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法不中,刑法不中则……”我有什么理由去问她呢?又要问她什么呢?我这样贸然上去和尹泉爽去搭讪女生有什么区别?——除了我帅一点、有内涵一点、字写得好一点、太极拳强一点……
但这绝对不符合我一贯的做事风格。
诚意正心!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了解一下人家,没有别的意思,诚意正心在于我心光明,何必拘泥与其他人的看法而碍于做正确的事呢?
但这是正确的事吗?我难道为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卦象就要去打扰人家吗?
……
就这样我的内心的正反两面一直在做推手,分不出个胜负。恰恰忽略掉了阳明先生主张的“主一”功夫,即该干嘛干嘛的思想。
我一不留神,没有跟上胡常教官的转向口令,转错了几次。
这肯定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死寂,整个方阵像被抽掉了魂儿似的,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然后就是胡常专属的锥子般目光扎在了我的身上。
果然,不诚意正心是没有好下场的。
“你,出来!”
也没办法,亡羊补牢吧。的确是我错了,要怎么惩罚都是应该的。
“还有你,还想提醒他。看你白白净净的,缺乏锻炼。你也出来!”
胡常说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诺寒!说真的,说谁要提醒我我都信,唯独诺寒我不信。而且,胡常教官的眼睛也不是一直好使的——诺寒缺少锻炼?呵呵,也不知道和他比赛俯卧撑输的是谁。
“先不多说,跑个五圈醒醒神。我也找不出来什么办法来治你们这些转弯都不会的兵了。”
跑吧。
诺寒一句也没说,这点量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他是宁愿跑也不愿说的人。
我当然还是更好奇诺寒为什么会想提醒我。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诺寒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也很好奇,”
诺寒居然会好奇,我的世界观又得到了刷新,看来上大学是不一样,我的世界观自从上大学都被刷新几次了。
“你也会想入非非。”
我想入非非?虽然在佛教里面这是个中性词,但是从诺寒的信仰来源来讲应该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你不应该会这么好奇。”
诺寒这回瞥我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一丝酷酷的冷笑,如果是那天的那些女生早就被迷倒了——但是我不会,我只会再一次惊讶诺寒会笑这件事实。
“你有什么证据?”
“气味。”
“嗯?”
“你的气味变得和尹泉爽有点像。”
我顿时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他在我旁边就闻我?
“你……”
我刚想说,他一个凝视就打断了我的提问,眼里充斥着“说得好像我想闻一样”的低吼。
“生存本能。”
你的生存本能怎么和狗一样强。我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了,他的确不是个普通人。
“你这狗鼻子是怎么练的?”
我微笑着礼貌地询问他。
他这次看我的眼神果然变得尖锐起来,他的手就像是老虎钳一般死死地住了我的肩膀
“诺蛮子,光天化日之下,男男授受不亲!”
“注意言辞。”
“我那么礼貌地问你,你就只会抓肩膀吗?”
“我也很礼貌。”
这还是那个诺寒吗?怎么今天的台词有点多。
“你们俩干什么?”胡常看见诺寒用手拖着我的肩膀,
“那个蓝眼睛的,跑不动了吗?跑不动就别多管闲事!那个不会转的,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力气的,那么讲义气,带着别人跑。好,他的五圈你跑了。蓝眼睛的回来!”
我……我还能说什么,我才是弱势群体,关我什么事?我要是挣得脱还让他抓着?
算了,我就跑吧。以胡常教官的性格,诺寒“偷懒”的性质更恶劣,他的惩罚肯定比我的更重。
诺寒回到了队列中,胡常教官对他上下打量,丢下整个九连围着诺寒转了几圈。
终于他点点头:“好,好!好久没有遇到这样顽劣的新兵了,敢在我手底下偷懒。我到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九连其他人军姿站好,你和我一起做俯卧撑,我不停你不停。做不下来你今明两天就一直跑步!”
“报告教官!”诺寒出人意料地大喊一声,真有一种军人的感觉。
胡教官似乎也被惊到了,顿了一下才回复:“说!”
“我不用他给我跑。”
“哟,那你想怎样?”
“如果我坚持得比你久,就把我那五圈抵了。”
胡常又愣了,然后久违地大笑:“好,你要做得了500个,没赢也抵了。”胡常又对着我喊道:“不会转弯的,跑完五圈过来等着!”
没想到诺寒还会替我求情,我还挺感动的,毕竟俯卧撑对决的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我就开始为胡常教官默哀吧,名场面要开始了。
但其他人肯定不这么想。
我又跑完一圈,有的连队的教官甚至是督察教官都过来看了。
我看得出来他们的惊讶程度,看着他们两个同步的动作,几乎标准的一秒一个,我跑这一圈下来,起码不少于70个了。这在这些教官眼里已经是值得赞叹的了。
一圈又一圈,五圈跑完,几乎所有教官都围观过来,一些学生也围过来。这都三百多个了吧!
虽然我知道诺寒回赢,但不知道他究竟能做几个。
我来到围观的人群中,这时诺寒周围的人已经不少了。特别是吹了休息哨后,本来在训练的学生也围过去了。
“这个人还真厉害,做了那么多个!”
“胡常当年可是做俯卧撑出名的,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胡常还厉害吧。”
……
我听到一些教官的谈话,马上他们的世界观就要颠覆了。
这时教官都还在坚持,这个胡教官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这怕是五百个了吧。
终于在六百多个的时候,胡常终于精疲力尽了,人群爆发了欢呼,诺寒已经获得的胜利。但诺寒还没有停下,依旧在坚持。
697!698!699!700!
诺寒也停了下来。虽然我也自豪自己的身体素质,但是我绝对做不了700个俯卧撑。当然,纵然像诺蛮子这样四肢发达,做了那么多俯卧撑也还是有点疲劳了吧。毕竟诺寒也不是专门练肌肉的,要不然怎么会被胡常说是“缺乏锻炼”呢?
这场学生和教官之间的角逐居然以学生获胜结尾,让所有学生乃至胡教官手下的那些兵由衷地佩服赞叹。
诺寒好像也意识到太出风头了,慌张地鞠了几躬,想赶紧逃离这个风暴之眼。
但这不是他想逃就能逃的,毕竟这些人不是敌人,不能击退,不然突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我,我马上会意了他的意思。毕竟我早就知道了结果,也不对他超乎常人的身体有什么兴趣。
我找到了监督教官:“教官,是不是应该集合了?这样乱成一团,团长知道了怎么办?”
“是,是,好像是的。”监督教官才从狂欢中回过神来,瞬间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开始各连队整队,并留下一些最先过来围观的教官训了一顿。
我又找到胡常:“教官,我跑完了!”
这个胡常早就沉浸于对诺寒的欣赏中,对我哈哈两句就完了。
我才又去找诺寒,随着人群的离开,他又恢复了高冷模式。
“你还好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诺寒体力不济的模样,呼吸第一次有些粗重,本来平时像敷了粉一样的脸沾满了汗珠,就像沙地里的冰块,凌乱却洁白。
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了何晏吃热面的故事,竟然在诺寒身上重演了。
“谢谢。”
我知道他是谢谢我帮他赶走了他最不擅长对付了围观群众,我也不对他说话有什么更多的惊讶了。从这次俯卧撑事件我也看出来了,诺寒也是个凡人,既不是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他也会累,也会感谢,也会害怕。
我还在在心里想着,诺寒一下子倒过来,让我措不及防。
虚脱了?低血糖?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快扶我下去休息。”
当他把头埋在我的肩头,气息平稳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在装了。
虽然我刚刚才在想:你也就一介凡人,也不用就开始演戏啊,你这么正义凛然的人怎么能装病呢?
但是我又感受到了另一只肩膀传来的力道,我也只好转头对胡常说:“教官,诺寒他好像有点低血糖,想休息一会!”
“好,快把他扶下去。要不要送到医务点?”
“不用不用,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就好。”
“好,去吧。”
这个诺蛮子演起来还挺像,都没有用什么力气走路,几乎全靠我扶着他。怎么说你也有个六七十公斤重,能不能体谅一下我?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和诺寒靠得那么近,我忽然也注意到他身上有种气息,可能是这次出了不少的汗吧。除去汗味,竟是带有一种草药的香气,还似乎有鲜血的铁锈味,难以描述。
把他带到角落里坐下后,他的状态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你怎么还会装病?”
“让教官不那么惊讶。”
“你既然不想引人注目,为什么不认输?”
“比赛不能输。”他犹豫了一下,“说了不用你帮我跑。”
我居然在那么一瞬间有一丝感动。
“我还跑不了那十圈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还没有弱到,轮到你,帮我跑的地步。”
你……
“你这不是还会替人着想吗?怎么不能和别人好好交流呢?”
他又不说话了。
“算了,说了也是白说。对了,我有点好奇你那把剑,那是什么材质做的?”
“铁桦木。”
。。。铁桦木,那不是和铁也差不了多少了吗?你到底是怎么过安检的?
“这么说你会剑术?”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