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试着想起以前那些事，思绪刚刚触动，脑袋就是一阵疼痛。
“你醒了……”听到红龙与晁颞在屋子里的对话，赵肇醒了过来，当他抬头看着红龙，整个人都惊呆了。恢复一些气力，红龙面颊泛着红光，看上去光彩照人，与昨夜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丈……丈夫……”红龙扭过头，脸颊泛红。
晁颞猫在门后，望着这一幕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这令赵肇一头雾水，不明白才是昨天经历了一番生死，今天早晨，他就变成了红龙的丈夫。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是你的丈夫。”赵肇多想认领这样一个美丽女子作为伴侣，幻想着以后一起历经艰难险阻，最后白头偕老。他并不想这么做，至少在道德上他无法放过自己。
“你……你不要我了么？”红龙有些委屈，已经眼泪汪汪，看上去十分令人疼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赵肇的话还没有说完，红龙已经在哭泣。脸上表情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擦了擦眼泪，又转过头来，说：“没关系，既然你不要我，我离开就是了。”
下床走了两步路，胸口剧痛阵阵袭来，红龙踉跄一下倒了下去。赵肇慌忙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你是一个龙族呢。”
红龙扭动几下，没法从赵肇怀里挣脱，听到他说自己是红龙，茫然看着赵肇。显得更加伤心起来，外头晁颞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样一个漂亮又不粘人的美人，你怎么会这么说话？你的智商和情商不成正比啊。”晁颞嘀咕一句，赵肇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说她是龙族，分明就是在嫌弃她的出身。这似乎就是顺着前一句话的逻辑，给出了“我不是你丈夫”的原因。果然，红龙脸色不太好，用尽力气推开赵肇。
“没错，我是龙族，所以注定要被你抛弃么。”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忧伤，反而是一种决绝，表情冰冷得无法融解。
“快去哄哄她啊。”晁颞挥挥手，招呼赵肇赶紧说一些好听的话。
“那个，你听我解释。我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还真的记得我是你丈夫，所以才开了这个玩笑的，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么？”好听的话语听上去不是那么熟练，不过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我记得我的名字叫路胤然，是红龙一族的长公主，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珠琅峰。”
女人的脸就和秋天的天气一个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阴。赵肇再怎么聪明，也摸不透女人的想法。
令他觉得疑惑的是，路胤然居然不记得他父亲被龙族议会杀害，也不记得她带着一支红龙军队在珠琅峰埋伏，打算将龙族议会元老院的人全部歼灭。也许这就是龙族自我保护机制，当精神上受到巨大伤害后，会选择性失忆，以便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你不记得了么？我们是从东陆赶来这里看风景的。”晁颞慌忙解释，毕竟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有必要自己亲自填埋起来。
事实证明，有一个能说会道的朋友，是多么重要。晁颞这句话很没有可信度，至少对于赵肇来说是这样。不过，对于一个失去一部分记忆的人，对这句话还是觉得很有可信度。
赵肇搀扶着路胤然从寝室里走了出来，她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屋子虽然经过晁颞一番打理，变得干净整洁，甚至没有一点灰尘，偏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血腥味。路胤然警醒起来，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表面上她佯装很顺从，心底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从他们手掌里逃脱出去。
“屋子里空气不太好，你能不能扶着我到外面走一走？”
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赵肇搀扶着她，朝小屋门口的地方走过去。
小屋外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雪地里，还有不少鲜红色血迹。晁颞匆忙拦住赵肇与路胤然，抓抓脑袋说：“这风天雪地的，还是不要出去了，外面冷得慌。”
他们是好友，这点默契还算有。赵肇明白晁颞为什么做，那是为了消除路胤然疑虑。
偏偏这些举动在路胤然看来，分明就是为了掩盖什么。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起来，指着窗外，喊了一声：“快看，那是什么？”
晁颞与赵肇居然都上当了，抓住这个时机，路胤然变化成红龙姿态，将小屋撑破，她煽动着翅膀，向着天空飞去。还没有飞出三四米高，伤口再度发作起来，她由龙的姿态变成了人形，重重摔落在了地面上。
……
不远处，从村庄逃脱出去的人，找来了一个屠龙者，只有杀掉一头龙，才能告慰昨夜被龙族大军屠杀的村民。
“看，那是一条龙，一条红色的龙。”
逃亡者人群里，有一个稚嫩孩童，指着半空中。
令逃亡者想不到的是，这条龙受了重伤，没有飞起多高，就掉了下去。
人群瞬间沸腾了，如果说杀掉一条结实巨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么，杀死一条已经受了重伤的龙，显得简单了许多。
“冲啊，杀了那条龙。”
赵肇飞奔到路胤然面前，看着她一脸愤怒的样子，解释说：“村庄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
路胤然别过脑袋，任凭赵肇将她从雪地里抱起来。
“就在那里，就是那个女人。”
奔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猎户，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从刚才红龙坠落的方位判断，就是赵肇和路胤然站立的位置。
“杀了她！”
人群已经红了眼，他们忘不掉昨夜那可怕的一幕幕。
“你们在做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受伤的女孩子。”赵肇面对人群，没有丝毫慌乱。他声如洪钟，居然令发狂的猎户们停下了脚步。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龙族和女巫一样最懂得伪装，龙会变成人的样子，尤其是女人。”屠龙者也许没有屠杀过巨龙，更没有见过真正的龙是什么样子。不过他清楚记得师父的交代，不要对任何一个变成人的龙又半点仁慈之心。
猎户们对屠龙者的话深信不疑，并且，他们也都清清楚楚看见了龙。
“对，杀了她！”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疯狂的猎人们。他们衣着服饰都与东陆人大不相同，身上披着一些野兽兽皮，年长一些的猎人们，身上的兽皮已经变得有些发黑了。
在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猎人们手中的弓箭、斧头、长矛，雨点一般朝着赵肇和路胤然袭来。眼看他们就会被这些东西洞穿，身上也会出现一个接着一个的血窟窿。
赵肇不会等死，比起龙族和苏拉文，这些猎人和他的距离更加接近，他不忍心出手伤人，抱着路胤然在雪地上飞奔。猎人们穷追不舍，依旧赶不上赵肇步伐，望着三个影子渐渐消失在雪原里，气得直咬牙，孩童们都垂头丧气，抱怨说：“怎么又让他们给跑掉了。”
不同于孩童，成年人表现得更加诧异。他们常年生活在雪地中，当然明白，任何一种动物在厚厚雪地里，走路都会变得很困难，更不用说是跑动了。
“那个东陆人，看起来很不一般。”
人群里有人说话，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的声援。
“他在雪地里如履平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盘旋在他们脑海里的问题，终究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跑了不知道有多久，赵肇和晁颞才停了下来。他们回头看了看，确定猎人们再也没有跟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躺在赵肇怀里的路胤然噗嗤笑了一声，淡淡说：“我的丈夫居然是一个胆小鬼。”赵肇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本来想要怼回去。本着男人应该大度一些的原则，他没有接话。
“陛下，您终于到达了我们的营地。”
空荡荡雪原里冒出这样一句话，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旅尘军……”晁颞倒退了好几步，匆忙想要逃窜。旅尘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很快就把晁颞的退路给堵住了。
“晁颞，你在陛下身边，是要打什么主意？”旅尘军小队长满眼尽是敌意。
“他是朕的朋友，你们要做什么？”
旅尘军没有半点撤退的意思，反而更加靠近了些。在他们眼里，晁颞的危险程度绝对不会比赵肇怀里抱着的那个龙族女孩低。
“陛下您可不要被他欺骗了。晁颞是整个东陆通缉的要犯，绝对不可能是您的朋友，请您相信我们。”旅尘军小队长话并不多，三言两语就交代了晁颞身上的黑历史。
晁颞显得有些尴尬起来，缩了缩肩膀，打了一个口哨，消失在了丛林里。之前苏拉文与赵肇正在激战的时候，他躲在一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做到瞬间消失的举动。
“陛下，那个骗子已经离开，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王元佐和文太来太师已经催促过很多次了，说是要让陛下回去，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
能让旅尘军这么执着，说明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赵肇觉得自己还没有在西陆混迹够，就要回到蕈国去，再度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
“唉……”赵肇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旅尘军行走在前，小队长悠然说了一声：“陛下您忘了吧，旅尘军遍及天下。打您从蕈国一离开，天底下所有旅尘军都知道您去什么地方了。”
赵肇绝不愿意接受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他无论去了什么地方，都被人监视了一样。
“不过，这是在您愿意让我们知道你行踪的情况下。”说着，小队长用手指了指天空，“那是北辰星，当夜晚没有云层的时候，他会随着您缓缓移动，别人是发现不了的，但对于旅尘军来说，能够轻易察觉到。”
居然还有这样玄妙的事情……
“对了，两位太师让我回蕈国，是有什么事情？”想到说话做事慢悠悠的文太来，赵肇似乎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大概是要向他兴师问罪吧？毕竟几天前，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轻易离开蕈国。
“陛下，看到您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子，两位太师应该会放心不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