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这两个傻子都打过他们,尤其是这个迷糊鬼,实在太狠了,钱子达吃了大亏,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一件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况且,风雪那么厉害,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岳连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的准女婿,这个看起来千年不醒的年青人,竟然如此血性狠辣,这还是一个棘手的事情,自己不要打不着枣子反被树枝子刮破脸才好。
“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们,不然我就跟我哥一样离家出走。”
岳青梅一脑袋扎到桌子上不起来了。
“有志气。一个月几十万的花销也不要了?”
岳连声一点不着急,他太了解这个好吃懒做情商高智商低的宝贝女儿了,只要断了银钱,那比杀了她还可怕。
“爸!你要不答应,我就真嫁给这个冰冻人!你都不知道他刚才做事多没分寸,居然打倒人家一片,钱子达那人是好惹的吗?这个后患你想过吗?以后我们两个可真要倒霉了呀。”
这一通耍赖真是相当不高明,连郑风雪这种木头人也明白了,岳青梅还真是要粘上他了。
岳连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也是服了这个智商不高情商无底线的女儿了。
她怎么会不争气到这个地步。
“钱子达为什么要调X你?为什么他说要是封二甘愿给人家牵马缀凳?好了,我这里很忙,你不要说了,先回去,不要影响我办公。”
心里堵着,说话当然没有好气,岳连声一句比一句声高。
“你也拿我和封二比?觉得她好让她给你当女儿啊!人家还未必乐意呢,你能跟她爸爸比吗?”
“你!”岳连声脸色铁青,呼吸明显加重。
“哼!走就走,谁喜欢看你这个老古董。还有你,郑风雪,别以为会打人就有本事了,真有本事别来我家当上门女婿啊!笨蛋加木头。”
岳青梅的脑子总算灵光一现,明白了自己刚才太失态也太失言,不由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拎包走了出去。
岳连声沉吟着,盯着门口看了老半天,才算平息了心情,转脸笑着对着郑风雪说:
“青梅这孩子脾气有些大,但一直是很有分寸的人,想不到最近会变成这样。说来丢人,一年前她被南华一个男人骗过,所以心事重,导致精神上可能有些不太正常。唉,也怪我太忙,没有时间管她,总之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说白了,我们家对南华人确实都没有什么印象,当然这不包括你们,啊,不要误会。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推推拉拉,左右留口门又左右堵,这岳连声还真是老奸巨滑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个话题郑风雪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干脆直奔主题。
“伯父,等下我和田峰去一下北都,我母亲走了,我替她给祖上祭扫一下,也算是报个信吧。”
“你母亲原来是北都人?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岳连声怔了怔,摸着下巴盯着郑风雪。
“她老家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只有祖坟在那里。”
“哦,没有什么人了。那好,那去祭拜一下是应该的,这个我支持。”
岳连声一听马上同意了。
“办完事就马上回来,下周江北那块地的归属问题就要解决了,这是西凉的大事也是我们岳氏的大事,还有,公司十五周年庆典也马上要到了,你们得好好帮我操办。”
“好。”
“你们今天肯定回不来了,这样,把你们公寓的钥匙给我一下,晚上我派人去打扫打扫。”
“不用了,我们回来自己弄。”
郑风雪神形懒散,但脑筋转如闪电,对方一放话,他就立刻明白了,岳连声就是想趁机进入他们的住处,搜一下房间。
这个人到底想要从自己那得到什么呢?
“那就好好去北都吧。你母亲也算是一个有福的人,年青时守寡,遇到你继父这么真心相待的人。他真是一个好人啊,可惜我是再也看不到了。对了,他临走前,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吧?”
岳连声一边随意地问,一边站起来整理着桌子上的一些散乱的A4纸,撕碎了走过来扔到纸蒌里,然后坐到沙发上。
他扔的是一些顺手划拉的废纸,看样子是随手记的一些电话号码或者日常怕忘记的事情。奇怪的是,那些纸张上的字体并不相同,横一行竖一行的。
突然,郑风雪心里砰地一跳。
在那些杂乱的字体中,他好象看到了继父项成的字体!
只可惜那张纸被撕碎了,又被别的纸压着,只能隐约看到二三个字。
难道他会模仿别人的笔迹??
难道,项成的遗书是他伪造的?
看着身边表情温和的岳连声,郑风雪眼中闪着犀利的光芒:
“他临走前,您一直在他身边,如果有特别的事,也是由您转告我吧?”
“呵呵,也对,他一个老师能有什么大事。行,你们去吧。早去早回。”岳连声想不到郑风雪会有如此锋利的眼神,愣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走到门口,替两个人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下了楼,两人刚要往火车站方向走,冷不防迎面走过一个人拦住了他们。
定睛一看,原来是王青林。
王青林已换了便装,个子跟郑风雪差不多,身材匀称,不胖不瘦,一件墨绿色夹克衬得他越发白晰,浓黑的眉毛方正的脸形,看起来十分精干利落,甚至有点一团正气的样子。
“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我妹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他直视着郑风雪,一字一句地说。
“放心,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妹妹,没时间伤害。”
这是唯一一个见面不让他感觉讨厌的人,所以郑风雪态度很端正。
“你要当上门女婿,却说不是为了她,那就只是为了钱喽?”王青林嘴角显出了一丝蔑视的笑意。
“钱?你觉得多少钱能买得起我呢?”
郑风雪嘴角也泛起了笑意,更为蔑视。
“呵呵,有骨气,但愿你能经得起考验。敢加个微信吗?哪天你骨头软了,方便我去收拾你。”
王青林脸色暖了下来,语气也轻松了。
郑风雪二话没说,拿出手机点出了自己的二维码,递给了王青林。
王青林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扫了码。
“希望下次见面我们是在喝酒,而不是,我揍你。”
说完摆了摆手,走了。
“岳家的人真是各有千秋千奇百怪,岳青梅把我们差点骂死,但傻子都感觉得到,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你了。岳连声让你来当上门女婿,话里话外分明又拒人千里之外,这都是什么鬼?不过你这个大舅哥我喜欢,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来,我也加他一下。对了哥,之前你也没有说过要去北都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突然想起来的。那是我母亲的出生地,她出嫁后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现在她走了,我替她去看一眼家乡吧。”
见他说的伤感,田峰也就不好再问,
下午一点半,郑风雪与田峰坐火车到了北都枫叶镇。
一路上他一直想着遗书的事,千头万绪没有一个能抓得住的线索,心里空落落白茫茫一片。如果真是岳连声伪造了遗书,他的心机是何等之深?他所谋划的事,又是何等之密?如果项成知道他所谓的好友在他死后如此这般算计他,又是何等伤心?
中途路过天墓的时候,他也非常认真地朝天墓方向看了看,本来铁轨离天墓就很远,田峰又坐在身边,视线被挡着,所以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许昨晚只是一个幻觉。
他摇了摇,笑自己的神经质,哪有什么影子会写字。
下了火车两个人买了一些金银纸帛,打听了枫叶镇的老人,找到了母亲祖上的坟地,简单祭扫了一下。
母亲祖上的坟地非常简单,十来个矮小的土包,土包前立着十分单薄的小石碑,上面刻着名字都是她母亲的亲人,但自己既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祭奠实在是太凉薄了。
蓝色火苗烧起来的时候,郑风雪禁不住悲从中来,好歹自己的血液里也有几分之一与这里长眠的人相似的吧?现在他们与母亲一样都化作了逝去的名字,放眼看去,自己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唯一有点精神依赖的那个影子,也只是不定期出现,不知世上像自己这样孤独的人,还有几个?
想着想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放心吧,这条归途上还有我跟你做伴。”田峰搭着郑风雪的肩膀,安慰着他。
下午三点半还有一趟返程火车,两个人掐着时间赶往火车站,在火车站前遇到了一起路上杀人案,这里在县城边缘,所以围观的人并不多,警察们一边抽烟一边画警戒线,看起来氛围极为平常。
郑风雪透过人群看了一眼死者,心里冰凉。
这世上的路有千万条,能走的,只有脚下这一条。
而不管往哪里走,唯有死亡,是最后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