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峰也一直跟着忙乎着,他是郑风雪的莫逆之交,身高一米七八左右,比郑风雪略矮一些,留着寸头,显得很强健。这些天他看到岳连声对项成这样上心,深为有这样的一个好友羡慕不已。
“哥,以后我们两个谁后死,谁就要像岳连声这样,这才是知交好友,这样也免得无人送终,身后凄凉。”
说着望着天棚,一脸惆怅。
“放心,我肯定后死。”郑风雪也眼望着天棚,应付着田峰的话,心里却想着遗书的事。
“我去,还是你先死吧,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指望你好好送我简直是痴人说梦,就你这种冰冷的东西,没准把我冻在病房搬不起来。”
郑风雪没有说话,他心事重重,没有情绪开玩笑。
田峰当然知道他在想遗书的事。
“想不明白啊哥,为啥老人家走后还把你送人了呢。”
田峰抱着脑袋。“你们又没有欠债需要还,何必让你入赘?”
郑风雪对当上门女婿的事并没有上心,这样的事只要他不同意,谁还能强迫他不成,他感兴趣的是“西凉”两个字。
那是他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以前母亲万般不肯,现在却有了一个合情合理必须要回去的机会。
想着想着,竟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田峰,你跟我去一趟西凉。”
田峰吃惊得差点没从沙发上掉下去。
“你啥意思?真要去当上门女婿?你也不是爱钱的人啊,是不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把你累昏头了?还是你要去查遗书的事?”
“你如果不去,我就后死,把你冻在病床上。”
郑风雪很想跟田峰说清楚此去西凉的具体构想,但思路杂乱,根本无从说起,干脆耍了一个赖。
“你去当上门女婿,让我去干什么?难不成人家还要求要带一个备胎?我可跟你说,本公子只寄情山水,儿女情长尤其是卖身求荣的事,免谈。当然,如果那个大小姐看上了我,你也别怪我横刀夺财,谁叫咱帅得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
田峰咬着一根牙签,阴阳怪气地说。他也感觉到遗书的事过于蹊跷,像郑风雪这样一根筋的人,不弄明白怎能罢休,所以他此次去西凉,必是一个解开迷团的过程。
他哪里知道,郑风雪还有另外的心思。
他又怎么会知道,此一去,竟然是山高水长望不尽,他们一头扎进了一段千年孽缘里。
“说吧,多长时间回来?回来怎么谢我?”田峰桶了郑风雪一下。
“最多一个月。怎么谢你?当然是拿刀卸。还有,临走前你跟你的恋人甲乙丙丁道个别,不要到时电话不断,影响我的大事。”
郑风雪眯着眼睛,喃喃说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哪有什么恋人,真是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田峰虽然嘴贫,但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转眼烧过了头七,岳连声说家里生意实在太忙,自己必须得回西凉了,要郑风雪收拾一下跟他回家。
本来他看郑风雪情绪低落,清冷得一天不说一句话,以为会拖延一段时间,或者根本不与他一起走。为此他已想好了诸多说辞,没想到刚一谈,对方就同意了,这让他多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非常高兴地抓着郑风雪的手一个劲说他太懂事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郑风雪提了两个要求:第一,带自己的发小田峰一起去,第二,他们暂时不住在岳家。理由很充分:一是自己的老人尸骨未寒,身上还带有亡人的煞气,对岳家不利;二是自己对西凉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有个朋友相互照应。
岳连声觉得不太好,既然说好了做上门女婿,不住在家里成何体统?不知情者还以为自己要毁约,那不是伤了老友项成的心。
“伯父是想我一到西凉就与岳小姐成婚吗?”郑风雪尽力打起精神,面容平静地问。
“哦,那到没有……这个还不急,毕竟你家里刚办完这样的事嘛,还是缓一缓为好。”岳连声脸色白了一下,一边满脸堆笑一边暗骂自己愚蠢,话里话外这就让郑风雪给算计了。
“所以说,这一段时间我们不必住在您的府上,至于其他事,以后再议。”
“那也好,早晚都是一家人,不急在一时。”
事已至此,岳连声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三个人当晚飞到西凉,两人住进了岳家大宅旁边的一个公寓里。
公寓是新楼,高层,带电梯,监控设备非常完善,只是入住人很少,显得非常冷清。这个并不是大事,令郑风雪感到不舒服的是,西凉这个久违的地方不但没有带给他故乡的亲切感,反而变得十分陌生了,并且还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下飞机他就体会到了。
具体怎么怪异也说不清,就是莫名有种憋闷抑郁,隐约地袭上身来,明明是一片祥和的太平盛世景象,一眼望去却令他充满了压迫感,好象这里的空气比别处的空气质量大似的。
西凉并不是纯工业城市,不存在重度空气污染,但他清楚看到了越是灯火通明的地方,上空的云层就越混浊,恍恍惚惚中,他眼中总有一些似有似无的浮云一样微薄的东西成片飘来飘去。
这是怎么回事?
“田峰,你觉得这里空气怎样?”郑风雪站在窗前,目光迷离。
本来这个公寓有两间卧室,但田峰与郑风雪大学时是上下铺,习惯了睡一个房间,到了公寓后两个人不辞辛苦地另一个房间的床铺搬了过来,现在田峰正在整理行李箱。
“无比清新,相当不错。”他气喘吁吁,头也没有抬。
“哦。”郑风雪无言以对。很多年来他总是看到与别人眼中不同的景象,少年时大白天的看到天上有宫殿,他那时思想单纯,大叫同学们出来看,结果被大家笑话他胡说八道,之后看到龙凤,又叫大家出来看,又惹得大家笑,为此老师还以扰乱课堂秩序为名,将他罚站一节课。自那以后,不管看到什么他都不再说出来了。
他不怕被人笑,只是懒得再解释。
况且,他解释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