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歌响彻,圣光洗礼。
四面八方的,满溢盘旋在上空。
枯叶般的蝴蝶停留在身上,亲吻着金妮的脸庞。
金妮身着一袭白衣,安静的躺在圣棺之中。
“神将赐祝福于你,孩子。”
“你不该此时还在沉睡,从梦境中醒来吧。”
金妮缓缓起身,看着身旁穿着白衣的女子们。
“这里是天堂吗?…”她摸了摸胸口,却找不到那个致命的伤口。
“是的,孩子。”女子这样说着,一阵冰凉的触感被环绕在了金妮的脖颈上。
女子为她戴上了一条蝴蝶项链,那蝴蝶的翅膀如同是她曾眷顾过的枯荣一般。
她认识,这是蝴蝶使的信物!
万千只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了项链,而项链也正接受着来自它们的力量。
“竟是怜姬…”
项链仿佛融入进她的骨血,她突然耳清目明,巧笑倩兮的怜姬撕下了罪恶的伪装,变成了枯萎了心脏的魔女。
“她是散播灾难的火种,若继续纵容她,她将会打破世间的平衡,将厄运引向世间,而我们只是使者,不能直接干预到她,希望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为什么不让已有的蝴蝶使来?而是选择了我。”金妮将手抚上胸口,她只是比别人特殊了一些,但她不懂战斗,没有强大实力,如果让翠之蝴蝶使去的话也一定没问题的。
“缕笙有她应做的事情,而你的能力在未来可以辅助整个巴特,孩子,不要总是顾着眼前。”
说完,周围的使者们都一同唱起了祝福的歌谣。
金妮伸出手,一只蝴蝶便乖巧的立在了指尖,她爬出圣棺,赤裸着双足自圣殿之中奔跑。
再次回到巴特时,时间已到了一年后。
怜姬在福尼修死后迅速笼络着他生前的社交关系并试图吞并,虽然表面看上去还是一个失了丈夫的可怜夫人,但她手中所拥有的资源与实力是曾经的福尼修及不上的。
怜姬如往常一般穿着一袭水蓝色礼服,踏着轻盈的舞步,手中拿着一封新收到的情报函。
“夫人真是好雅致。”金妮坐在子爵府的窗上,看着屋内的怜姬。
“金妮?”怜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来到了窗边:“你居然还活着,当初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下葬的…”
“还在我棺材上点了一把火呢。”金妮也学着怜姬的样子轻笑道。
“哪有,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不过你那间事务所因为没有继承人,也被收去重新拍卖了呢,现在一定没有去处了吧?不如就住在我这儿,反正阿修已经被我杀了。”
“不用啦,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演技…等等,福尼修是你杀的?”
她明明记得是那位长官做下的啊?
“是啊。”怜姬抓着金妮的手,将她从窗上拉了下来:“你现在怎么像只猫一样,这么好看的裙子可别弄脏了。”
“怜姬,你当我是什么?”金妮挣脱了她,夺取了主动权,反抓住了怜姬的手。
“金妮就是金妮。”她这样说着,在桌上拿起了一把钥匙:“不愿住在子爵府也没事,这是你事务所的新钥匙,你可以回去住。”
“是你买下的?”金妮看着怜姬手里那把制作精美的钥匙,眼前的怜姬是如此的陌生,她已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是的。”怜姬将钥匙塞在金妮手中:“那伤害你的负心男人已经死了,先前你恨我、疏远我,我也烧了你的尸体泄愤了,你的老房子我已重新命人装过,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如果你还想再阻碍我,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怜姬…你到底想做什么?”
怜姬轻笑一声:“我想做女王。”
还不等金妮那句“你疯了”说出口,她便以手指轻覆上她的唇:“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我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跟我回魔界吧,以后我们两个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只要我跟你走,你就可以放弃那些疯狂的念头吗?”
“是的,我亲爱的金妮。”
金妮抓着手中那把钥匙,汗水浸上了精致的花纹。
她挣扎了许久,才将钥匙归还于她,答应道:“好吧。”
“这是送你的礼物,留着好啦。”怜姬将金妮的手推了回去,上前以额头贴上了金妮的额。
墨蓝的湖水上映照着鲜红的天空。
血色的光芒铺遍了琼楼玉宇。
怜姬褪下了以往常穿的优雅裙装,换上了一袭镶嵌了银饰的黑红短裙,浓厚的胭脂掩盖了她原本如春桃一般的唇色,过膝的长靴遮住了那雪白玉腿的纤纤风华,她裸露着双肩,脖颈处只用了黑色的珍珠作点缀,曾经柔和的双眉微微挑起,而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与曾经如金色霞光一般的长发,皆被红霞染为一色。
此刻的她丢却了如水般的温婉,抬眸便是风情万种。
“这就是魔女的真实面目?”金妮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怜姬,心中那个柔弱却阴毒的形象就这样散去了。
“嗯哼~”怜姬轻哼一声,拉着金妮来到了魔女的城堡。
很久之后,金妮才明白神使所说的,怜姬是散播灾难的火种为何意。
她本就是灾厄的女儿。
来到魔界之后,怜姬对金妮一如既往地温和,如同是曾经一同在学院读书时一般。
金妮不知道的是,怜姬在巴特时为了她特地学会了裁缝的技能,只为能给她织上一件最合适她的衣装,为了她学会了烹调,在她晚间读书饥饿时给她端上一份点心。
这天怜姬被王召去,金妮便独自坐在木梯上织着绣样,突然一声琉璃破碎的声音使她心头一惊,被针线伤了手。
金妮赶忙前去查看,发现是新来的花艺工被绊倒,花瓶摔落在地上,撒了满地的露水与白瓷破片,七倒八歪的花散发着淡淡芳香。
“没事吧?”金妮将花艺工扶起,少年很是抱歉的鞠着躬:“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是我没有注意!”
少年一头橘红色的卷发,眼睛翠绿如碧玉,点点雀斑之下是愧疚的羞红。
“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再换。”金妮这样说着,却没注意到自己手指上绽放的一滴血珠,少年见状立刻拿出背包找着药贴:“您受伤了,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
少年为金妮包扎了伤口,开始打扫地上的狼藉。
“你似乎不是魔界的人。”根据金妮最近的发现,魔界的人身上都会自然散发着冷淡而难以接近的气场,但眼前的少年却与他们不同,像一缕独自绽放的色彩。
“其实我的家在巴特,开了一家花房,老板很喜欢我们家的花,便把我捉来养花、送花了。”
“真的?我也是巴特人,名唤金妮,你叫什么名字?”在异地看见了家乡的人,金妮对他的亲切又多了几分。
“您叫我礼特就好。”少年打扫完后,又对金妮鞠着躬:“今天实在是感谢您,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以后你还会来吗?”
“会的,怜姬大人命我们每三日便送一次。”礼特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帽子:“再见,金妮小姐。”
之后礼特便一直送花前来,有时怜姬在家便会缠着她出门,或者是一起玩些别的,怜姬不在时,金妮便可同礼特说几句话。
礼特不同于福尼修,他害羞、生涩而又谦逊有礼,这样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金妮发觉自己越发的想见到礼特。
她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这一日,礼特为金妮带来了一束雏菊。
“我记得今日要送的是百合才对。”金妮想着早上怜姬叮嘱的事情,问道。
“百合已经插入瓶中了,金妮小姐,这是我个人想送给你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低了帽檐。
金妮脑中琢磨了很久他的用意,直到想到了雏菊的花语,也不由得轻笑一声,伸手接过了他的花。
等感情稳定一些时,再告诉怜姬好了…
她这样想着。
同怜姬用餐时,怜姬看着金妮似乎比往日要高兴了几分,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没有讲话。
那日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礼特有时会为金妮带来各种精致的花束,金妮也会回礼给他一些手织的布袋、坎肩等。
一年后。
暴雨。
金妮算了算日子,最近已十几日没有见到礼特,恰好今天是怜姬去参见王族的日子,也是礼特送花来的日子。
似乎是没有料到这场暴雨,礼特的衣衫与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但他还是护着花,保持着花瓣原本的样子。
金妮赶忙拉着他烤火,又为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烤火声,水滴落的声音,毛巾擦拭着头发的声音。
以及那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怜姬脸黑着站在门口,看着说笑的二人。
她的衣衫也已湿透,但她没有顾上身上的寒冷,疾步上前,快准狠的拧断了礼特的脖子。
“怜姬,你在做什…”
啪!
怜姬眼里嚼着泪水,狠狠地掌掴了金妮。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要到处找这些令人干呕的地摊儿货来?!”她愤怒的颤抖着双肩,拖起礼特的尸身便向门外走去。
“怜姬,你要做什么?!”金妮忍无可忍的召唤了枯叶蝶。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
蝴蝶径直冲向了怜姬,却在怜姬的怒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怜姬侧过脸,泪水与雨水滑过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对身后的她说——
“我现在就要灭了那垃圾场一样的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