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愣了一愣，随即大喜。
他赶忙伸手从公文包中拿出合同，恭敬的连同签字笔一起递过去：“汤总你选我们公司肯定没错……”
汤鸣摆了摆手，云淡风轻道：“只是一笔试水小订单，也不是什么重要活动，选哪个公司无所谓。”
这话说的旁人羡滟不已，将近八十万啊，结果在别人眼里根本不是事儿。
但于此同时，在场的人也是精神一震。
这笔订单对汤鸣来说无所谓，对他们可就很重要了。
业绩上添一笔，到时候拿到的奖金更多不说，提成也是诱人的很。
汤鸣摊开合同，扫了扫，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拿起签字笔，然而正要签下的时候，他动作忽然停住。
“汤，汤总，有什么问题吗？”
张经理紧张的问道。
“虽然签哪个公司无所谓，不过你们的合同没什么优势，标准的让人觉得无聊。签，可以签，有缘碰到老同学，总得给个面子嘛。”
汤鸣笑着看向颜凝幽。
颜凝幽抿了抿嘴唇：“谢谢汤总。”
“别急着谢，有些东西是相互的，礼尚往来对不对？我给你面子，前提是你也给我面子。”
汤鸣淡淡道。
“……汤总想要什么面子？”
颜凝幽沉默两秒，问道。
“好说，我今儿呢，只想认识认识你未婚夫，让我输个明明白白，只要他人到了，我立马就签，绝不二话。”
汤鸣点了点合同说道。
空气顿时沉默，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汤鸣突然要合同是什么意思。
等于一种变相的拿钱砸颜凝幽屈服。
张经理朝颜凝幽投去不言而喻的眼神，其他同事也纷纷望向颜凝幽。
颜凝幽捏住拳头，胸口快速起伏着，神色挣扎。
汤鸣也不催，往日骄傲的颜女神都能给他斟酒赔笑了，说明这订单对她真的很重要，他不信颜凝幽会这么放弃。
就算她舍得，她公司这些同事、领导舍得么？
颜凝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要喊路逍过来吗？
过来跟她一起被羞辱，成为一个专门拿来羞辱自己的工具。
她再一次感到悲哀，别人的男人都是依靠，可她的男人，不仅是拖累，还被人视作一个可以用来打击她的工具。
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颜凝幽心底自嘲的笑笑，因为，当听到汤鸣说路逍人到了，他立马就签字的时候，她心动了。
她那一瞬间闪过的想法是，路逍都被人骂了看不起了那么多年，再来一次又算什么？反正，他们最终目的还是嘲讽自己。
只要再来一次，就能拿下这个订单，八十万的订单，提成本就不低，再加上她在这里面起的作用，受的屈辱，提成肯定还会再加一些，那再怎么也有几万了。
几万不算太多，可对于已经快被颜文光的事压垮的颜家人而言，却是极为重要。
可那样做的话，对得起路逍吗？
他无能，他不争气，他没办法依靠……但他已经做的不错了，对于普通人而言。
一个从小父母失踪，爷爷也病痛缠身，从小寄人篱下的孩子，现在更是举目无亲，这些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嘲讽、奚落和打击，换成许多人恐怕早就自暴自弃了吧？
而路逍，尽管让颜凝幽觉得失望，可颜凝幽明白，不是他的错。
不过是她自己，这些年承担了太多压力，过于渴望他能成长起来，帮忙分担，过于期待一个能够依靠的怀抱。
所以，也就严苛了些。
但自己有资格对他严苛，有资格奚落！其他人没有！
路逍不欠别人的！
颜凝幽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她抬起头：“路逍还在上学，白天学业繁忙，现在应该很累了，我觉得叫他出来不合适。”
“抱歉了汤总、江小姐，有其他机会再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颜凝幽毫无诚意的道歉。
她知道，这话说出来，订单是别想要了。
不仅那几万块的提成拿不到，甚至还要面对同事和领导的苛责，第二天公司想必还会对她做出处罚。
生意上就这么回事，你办成了，你有功，你没办成，你有错。
这些事很难承担，尤其是现在境况本就艰难。
但再难，颜凝幽也不想把路逍推出来，不是怕自己丢脸，而是不允许其他人那样对他。
为什么当初能下决心从颜家搬出来？
那时，她跟他都才刚刚十六岁。
就是因为，颜凝幽无法忍受那些人对他那么过分了。
而坚持了这么多年，如果自己为了钱，为了避免压力，再把他推进类似的处境中，和当初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汤鸣笑容收敛，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张经理更是急的跳脚：“小颜你干什么？！不就是喊来一起吃个饭吗？有什么嘛！又不要你们出钱！”
“对啊颜组长，吃个饭而已，这饭菜不比家里好吗？”
“你把人叫过来吧……”
“凝幽……”
同事们也纷纷劝导起来，订单飞了他们也拿不到提成，由不得不上心，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汤鸣没好心思，可又不是自己受气，还是钱重要。
颜凝幽咬住嘴唇，承担着或呵斥或劝导或挤兑的各种言语，却是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颜凝幽，你确定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汤鸣冷冷的问道。
“抱歉。”
颜凝幽轻轻一低头。
“亏我以为你现在终于知道怎么做人了，结果还是和当初一样傲，呵！”
汤鸣冷笑一声。
随即，他猛地站起身，“砰！”的一砸桌子：“我告诉你，你今天叫也得叫，不叫也得叫！”
颜凝幽一下子抬头，皱眉看着汤鸣。
“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所有人都捧着的天才女神颜凝幽？搞笑！时代变了！现在是在社会，不是学校了！我捧着你的时候你是我女神，不捧你了，你觉得自己还是个什么东西？”
汤鸣轻蔑的说道，心中一阵舒爽，这话，他想说很久了。
颜凝幽盯着他，眼中逐渐浮现怒意，不再似先前那般忍耐，冷冷的笑起来：“汤鸣，我有求于你的时候你是汤总，但现在我不求你了，你也觉得你自己还是个什么东西？爱签不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