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今日的盛会就快要结束了。
荣华阁大门敞开,让晚风钻进来,吹在脸上凉凉的也舒服。
风无影和时越远远坐在高处,不说话存在感却极强,自成一处风景。
有几个想偷偷溜走的人,抬头看一眼,就压下这份心思。
罢了罢了,还是命重要,万一又惹得这两位不快,小命怕是要丢了。
人一旦无聊,就爱乱瞟。
不知是谁先注意到了,荣华阁外站了一人,鸦青色劲装,正在给小侍看明牌。
已经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
小侍看完点头哈腰的把人请进去,随后长长的一嗓子。
“圣手毒仙到——”
殿中一时哗然,一边压低嗓音交谈,一边都朝门口看去。
“他怎么会来?”
“这双王来了也就罢了,是为了禁地的事情,这圣手毒仙怎么也出现了?!”
“传言不是说他死了吗?”
“消失那么多年,都以为他要么死了要么脱离了暗部……可是你看今日这事情,传言能信吗?!”
“圣手毒仙现在来做什么?”
风无影听到通报也在瞬间抬起眸子。
时越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才朝门口看去。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了进来。
束袖窄腰,锦衣玉带,身形欣长挺拔,手拿一把紫檀木折扇,腰间挂的玉佩随着步子叮咚响。
不像圣手毒仙,倒像位贵公子。
他脸上的面具似乎是铜制的,什么纹饰都没有刻,只简单的勾勒出了唇形,露出了眼睛。
有人握拳轻咳掩饰笑意。
他扫了一眼,紫瞳邪气得很,让那人惊了一惊。走到位置,站定,干脆利落的俯身。
“参见君上。”
那动作是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可偏偏眼神和行为都极为放肆。
圣手毒仙一身劲装,不知是从何处赶来的,只是时间太过尴尬,盛会快要结束了,这人才来。
什么事情这般急,必须要在今日出现?
盛会中不乏有几位暗部中的元老,此刻都在深思同一个问题。
这人从前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又怎么会在这样一种场合,用这种万众瞩目的方式出现?
这样做百害而无一利,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一旦现身会引来多少仇家。但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众人都在想双王会作何反应的时候。
“不必多礼。”
低沉悦耳的声音。
时越没有出声,是风无影先开的口。
凡身居高位者,大都容不得他人忤逆。
魔尊向来宽和也就罢了,风无影居然也没有丝毫不快的意思。
白绯叶直起身,直视风无影的眼睛,人人都害怕与这双眼睛对视,可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游移。
圣手毒仙眼中缓缓盛开笑意,声音却如同有千斤重砸在地上。
“无影,好久不见。”
殿中静了一刻,人人脸上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相识?!听这语气,还是熟人!
时越的呼吸下意识轻了一瞬,他垂下眸。
风无影:“是,想来也要有两年了吧。”
两年……
时越微愣。
白绯叶唇角笑容一僵,语气却依旧熟稔,甚至带上了几分怀念,“两年未见,无影风采依旧,我至今还记得你我相识的样子。”
“是啊,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风无影语气极好,“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好?”
“甚好,”白绯叶一笑,把玩了两下手中的扇子,“故人相逢,甚是欣喜。不知今日可有机会,尽兴一续?”
风无影道,“自然。”
“毕竟许久未见,本座也甚是想念。”
风无影字字清晰,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清。
最后一字落定,时越面无表情。
殿中死寂。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这种话,风无影居然会说这种话!
黯月:今日信息量有些大啊……
风无影极为缓慢地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开口,“本座就不多留了,诸位自便吧。”
顿了顿,她垂下眼,轻声对一旁的时越道,“多谢。”
便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和白绯叶一起离开了。
众人:“……”
这么干脆利落的行事方法,是影座的风格。
白绯叶出现与退场不过短短几分钟,却足矣掀起巨浪。
风无影走的快,在众人眼中就是见到老友迫不及待去叙旧的意思。
她不知道身后的时越用一种怎样深重的眼神看着她。
时越坐了片刻,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将盘子又放回食盒里,整理好一切,提着盒子,也走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掂着一个食盒。
正主都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退场。
纪羽影不愿意人挤人,更不愿意浪费口舌寒暄,于是干脆等人都走净了再离开。
宫绝潇和莫黎魅对于这种事无所谓,不过了解纪羽影的性子,也不着急走,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对面的铜爵摸了摸下巴,“故友?”
身旁的男子一笑,清风霁月般舒朗,“未必,我倒看见了刀光剑影。”
“也是,影座说的那话,我都吓了一跳。”铜爵伸了个懒腰,听见骨头喀吧喀吧响的声音,道,“坐了一天你也该烦了,走吧。”
男子颔首,撑着地面站起身,无意识的抬眼一扫,整个人就愣住了。
铜爵见他反应不对,眉头顿时一皱,“怎么了?心疾犯了?”
“没有……”男人摇了摇头,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他自嘲的笑了笑,“无事,我们走吧。”
纪羽影见莫黎魅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空无一人。不由得奇怪道,“愣什么?”
只见莫黎魅扭头,呆呆傻傻的说了一句,“我好像……好像刚才看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
黯月坐在外面驾着马车,车厢里只有风无影和白绯叶两个人。
老实说,即便暗地里被风无影威胁了一通,可跟她走的时候白绯叶还是有闲心去想象一下风无影马车的样子,可即便早有准备,在看到马车的时候还是很吃惊。
整个车厢都由降香黄檀木的心材所造,通体赤金色,低调华贵。
不,可以称得上是高调奢华了。
坐在这样的马车里,可以说是带着千两黄金招摇过市了。
但白绯叶认出降香黄檀的主要原因不是外表,而是因为它不仅仅是木材,还是药材。
用药材来做马车,这影座也真是有点意思。
知道木材是降香黄檀后,马车里再如何华丽白绯叶也可以接受了。
比如说他现在脚下踩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柔软舒适,洁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质,摊开盖住了整个车厢的地面。
小窗上镶嵌的形似水滴的宝石,又因为酷似眼泪,又被叫做鲛人泪。
鲛人泪极为罕见,因为天然形成,不加修饰,他那里有两颗,都被嵌到他的宝贝扇子上面了。
没想到影座这里这么多,还被镶到了窗户上。
窗户上啊!
白绯叶一边嘀咕着暴殄天物,一边又细细打量。
低头时无意间看到了那金色凤尾,他仔细看了两眼后发现,那真的是金线。
货真价实的黄金。
他突然听到风无影冷不丁的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本座与你做个交易。”
白绯叶道,“洗耳恭听。”
风无影:“帮本座救人,本座给你除了命以外的任何东西。”
白绯叶挑眉,“哪怕是这滔天权势?”
风无影毫不犹疑,“哪怕是这滔天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