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前往中川的路程并不算太过遥远,但中途却是连绵的群山,路途险峻,藏有无数尚未开放的未知之地,吸引着寻求财富的猎人。不仅仅是楚国,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每个国家及地域都有着大片人们尚未涉足的领地,有的被归为禁区,有的则吸引着无数的探索者。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世界的构成是如此的割裂,但这并不重要,人们似乎只想知道,这世界尚有无数不为人知的宝藏,也就够了。
苍云兽拉行的马车快速而颠簸的行驶在山路之间,茂密的丛林顺着马车的窗前呼啸而过。伴随行走的,则是四名骑在银色骏马上的持剑武士。
车中,楚珊珊见窗外崇山峻岭,一时兴起,便随段鹏和尘荒聊起了楚国各地的风俗地貌。而交谈的时间越久,楚珊珊与段鹏二人就越是对尘荒这个猎人的博闻多识感到惊愕。关于楚国的地理信息和相关风俗,尘荒竟然比他们两个土生土长的皇城人了解的还多。
“尘兄弟身为猎人,却是如此博学,我段鹏佩服。”段鹏由衷的赞叹道。
“尘老板,你真的好厉害,我在中川这么多年,感觉学的都没有你多呢。”楚珊珊发自内心的说道,“除了逍遥哥哥以外,你是见过第二博学的人了。”
“只是看得书比较多罢了。”尘荒淡淡一笑。他那过目不忘的本领,自前世以来就有了,对于这一点,尘荒也不愿过多解释。
与二人闲聊了一段时间后,尘荒开始关注起了车队随行的人马。这是他对危险特有的一种感知,他总觉得跟随在马车旁边的四个人并非普通的保镖,尘荒能从他们身上精良的装备武器清晰的感觉到这几人比他当猎人在深山碰到的镖师强很多。
但最令他在意的确是车前驾驭苍云兽的那个戴斗笠的车夫,他能明显的从那人身上感觉到时隐时现的杀气。如果说四个随行武士给他的危险信号是普通的话,那驾马车夫则是极强。
隐约间,尘荒似乎已经隐隐猜到了车中二人的身份。
天色渐晚,马车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众人准备安营扎寨,尘荒小心翼翼的勘察了一番四周的地形,最后自行找了一个他认为稍微安全的地方休息下来,没有与段鹏和楚珊珊一行人靠的太拢。
远方,一群飞鸟像是被什么野兽惊起,如一抹灰烬散落向天空。尘荒的内心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这夜,看来是不会平静了。
“看来我还是太看得起那姓尘的小白脸了。竟然还不愿意和本公子在一起休息,真是不识抬举。”远处河边的篝火,楚珊珊有些气恼的冲段鹏发着脾气。
“怎么?这就又变小白脸了?车里还叫尘老板呢。”段鹏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尘小兄弟年纪轻轻,学识就如此深厚,胆识惊人,定然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们请人帮忙,哪有强求的道理。”
“段鹏!你到底是谁的侍卫?怎么还帮他说话。”楚珊珊见段鹏这样回话,一时更气了,“信不信我回去叫逍遥哥哥把你卸职!”
“好好好,公子你说的都对,尘兄弟不识抬举,不识大体。”见楚珊珊火气旺盛,段鹏只好偃旗息鼓,顺着这刁蛮公主的性子来。
二人一阵喧闹过后,便也打算休息。但当众人困意正浓,准备睡觉的时候,一道银色的光芒在篝火的照映下划破寂静,朝着楚珊珊的方向飞掠而来。
“敌袭!”
只是在瞬间,一名武士便反应过来,剑出如龙,只见半空之中,一枝飞箭断裂开来,碎落两半。
这只是开始,四名武士长剑刚行出鞘,只听“嗖嗖嗖”几声,黑暗中又是数道银光夹杂着寒风飞袭而来。而众人前方丛林的阴影中,四个身着黑衣,手持短刃的蒙面人忽然窜出,奔着楚珊珊的方向疾驰而来。与正面袭来的黑衣人形成照映,楚珊珊等人后方的位置,又是两颗炽热的火球带着滚烫的火焰直指楚珊珊脑袋的位置,不过瞬息之间,众人便陷入到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
“刺客,猎人,法师,还有三个初识天下的气息。真是不惜本钱啊。”段鹏神色一寒,长刀出鞘,只见半空之中,一只猛虎长啸一声,朝着两道火球奔袭而去。
“虎破山河!”
段鹏大喝一声,刀光幻化为猛虎出山,只在瞬间,两颗火球被拦腰斩断,火屑飞溅。而在正面,四名武士与四名刺客战成一团,竟一时难分胜负。
刺客灵活,身法矫健。纵使力量与本身实力弱于武士,也具备有先天的优势,长期拖耗下去,武士一方几乎毫无胜利的可能。以箭诱敌,又让刺客短兵相接,无论如何看待,这次袭击都像是预谋好的一般。
望着冲自己迎面而来的三支飞箭,楚珊珊面色一沉,右手徐徐抬起,口中像是念着什么咒语一般。于是半空中,一丝无形的冷意从她的掌中缓缓散发出来,三支飞箭的箭头渐渐笼上了一层寒气,慢慢凝结成了霜冰,掉落在地。
但战斗只是刚刚打响而已,不过片刻钟,又是数道飞箭长袭而来,而这次飞箭瞄准的方位不是楚珊珊,而是四名正在与刺客缠斗的武士方位。
本身与刺客的缠斗已经渐入下风,飞箭的攻击更是让武士的战斗雪上加霜。而敌人也正是
要抓住这个机会。
“该死的!”一名武士痛骂一声,长剑一甩,支开了一名刺客的又一次进攻。但一支飞箭离他的喉咙却是只有咫尺之遥,眼见就要将其贯穿,却是无能为力。
“砰!”
一道剑光骤然亮起,黑色的游龙在月色的倒影下显得诡秘狰狞,尘荒动若脱兔,横斩一剑。
翎羽飞箭断裂开来。
但尘荒的动作并未停止,只见他身形一转,横剑再化侧剑,朝着刺客的脖颈再斩一剑,虽然刺客一时落入同两人争斗的困境,却只是稍有愠色,很快便将呼吸调整了回来,明显是受过良好的训练。
可尘荒是谁,一世千古名将,号称“屠夫”,即便如今身体状态不过十二来岁,但对于杀敌致胜的时机,尘荒的判断却不会有丝毫偏差。
没有留给刺客任何喘息的机会,只一瞬间,尘荒便判断出了刺客的命门破绽。
“嗞啦!”
剑斩头颅,血流如注。尘荒的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没有花哨的动作,没有绚丽的技巧,他的剑,似乎天生就是为杀而生,为杀而磨。
四名刺客死去一人,形势转瞬逆转开来,这片战场,陡然变成了四名武士,三名刺客,外加尘荒一人。刺客们见己方先损一人,形势不妙,心态像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于是三人点头暗示了一番,不再与武士缠斗,转而疾驰袭向战场后方的楚珊珊。
四名精锐武士又岂会让其如此轻易得逞,不与我争,偏要将你留下!
“嗖!嗖!嗖!”
几见数道深黑色的刺针从武士袖中飞出,朝着放弃短兵战的刺客们飞去。刺客们面色一惊,哪会想到武士袖中竟然还会藏有如此细小的暗器,赶忙腾身闪躲,却又是快要被武士追上,不得不与之缠斗。
而就在一个刺客闪身休息的霎那,一抹黑色的光芒忽然从他身后斩掠而过。临死前,这个刺客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后方,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手持一柄雕有黑色游龙的长剑,面色平淡的直视着自己的死亡,宛若死神一般。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为一个以速度诡秘见长的刺客,怎么会被一个这般年轻的少年给预判到行动位置。
解决完两名刺客后,尘荒没有再同武士一同追逐剩余二人,而是朝着相反方向的密林探索。这次他的目标,是隐藏的猎人。
深夜的密林很黑,似乎只能隐约透过树缝间的月光判断大致方向,尘荒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闪着光亮的圆球,其内部密密麻麻的装满了微如颗粒的月光虫,这是猎人晚上寻路特有的装备,行内话叫“黑灯”。
不过尘荒的黑灯却并不只是用来寻路这么简单,只见他将黑灯的灯盖打开,无数的月光虫飞向天际,将黑夜的丛林照亮,半空中,月光虫构成了一条闪烁的光带,指向密林外侧的某个位置。
“这边吗?”尘荒喃喃自语,顺着月光虫的指引疾驰而去。
一棵大树的树梢上,两个手持长弓,腰间别着酒葫芦的中年男子神色冷漠的凝望着远处篝火扎营的位置,在他们长弓的弓身上,分别挂有一盏黑灯。
“他娘的,十几箭,没一箭射死过人,我干猎人这么多年就没这么窝囊过。”一个满脸横肉,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叫骂道,“也不知道哪来的臭小鬼,把我们计划都打乱了。”
“没事,一号还没死,公主逃不过去的。”另一个短发的中年男子沉声说着,神色微眯,似乎是在瞄准,便又朝着远处射出两箭。
“咦?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黑灯的光亮了不少。”忽然间,满脸横肉的男子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不好,是月光虫!他们中也有猎人!”短发中年男子面色骤变,慌忙回身,只见一条白色的细线循着他们黑灯散发的光亮游荡而来。
“唰”的一声,一道黑影破空而来,一道冰冷的寒光划出一条死亡的弧线,撕裂了尚处愕然状态,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短发男子头颅,将其瞬间斩杀。
“该死的小鬼!原来是你!”透过黑灯,另一个中年男子立马就认出了尘荒的模样。腰间的短刃骤然拔出,横刺向尘荒的面部。
尘荒摇身一闪,心里却是略微有些惊愕,因为他分明闪过了刀刃,脸上却依然留下了一道血痕。
“哈哈哈,还以为起码是个初识天下的二重境界,原来你这小鬼连气都没有练成。”中年男子大笑的说着,随后腾身拉开距离,迅速拉弓,一根长箭划破夜色,裹挟着一抹锋利之气破空而来。
“风疾!”中年男子大喝一声,“给我死!”
好快!尘荒眉头微皱,一眼便看出了那箭的凶险。如果被射中,尘荒几乎能断定自己必死无疑。但很快,尘荒却是神色一冷,做出了一个超乎中年猎人预料的抉择。他没有闪躲,而是笔直的朝那飞箭冲了过去。
猎人最擅长的是什么?远距离攻击,对于这点,本身身为猎人的尘荒是再清楚不过了,眼前的这个中年汉子,境界压制了他,而作为猎人的实力明显也不逊于他。如果拖延下去,自己的境况反而会愈发不利。如此,倒不如以命博命。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听嗞啦一声,尘荒侧身一闪,箭入血肉,尘荒左臂的衣衫瞬间破裂,鲜血潺潺流出,但尘荒却是神色不变,强忍痛楚,不愿让中年男子看出自己手臂的虚弱,黑色游龙剑直劈中年男子面门,中年猎人也不敢怠慢,短刃迎向那利剑怒威。
“砰”的一声,火光四溅。二人这一招似乎是拼的是不分胜负,但就在此刻,一把藏在尘荒左手衣袖的刺客短刃骤然亮出,直刺中年男子最为薄弱的喉颈之上,一时间,中年猎人心绪大乱。
谁会想到,一直用剑的尘荒忽然亮出刺客的武器,而事实上,这把武器也确实是刚才尘荒在杀死第二名刺客的时候顺手带上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奇效。
中年猎人眼见躲不过这利刃偷袭,心下一狠,猛一咬牙,竟直接放弃求生的可能,将用于护住身前破绽的匕首直刺尘荒的面门,任由尘荒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喉咙部位,这是要以命换命。
但尘荒哪会让其如意,只见他收回左手,放弃了匕首的攻击,右手劈剑一甩,转为横剑招式,斩向中年猎人腹部的破绽,剑入骨肉后,又用左手加持,双手持剑,加强了力道。
“嗞啦!”
看似只是一瞬之间,中年猎人的身躯便断成两截,没有了生息。
但胜利的尘荒却知道,那一剑几乎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力量,只见他大气粗喘,提剑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方才斩向中年猎人腹部的时候,他感受到那男子身体里一股无形的气阻隔了他长剑的力道,让他不得不双手握住剑柄挥斩,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那猎人斩死。
气吗?尘荒将长剑收回剑鞘,捂住伤口,回忆着方才战斗的细节,似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