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兄弟,这些日子,有劳你们受苦了,待会儿你们便能走了。”楚逍遥笑道,随即向一旁的矮个狱卒拱手道,“接下来,就辛苦兄弟了。”
“哈哈哈,大皇子客气了。”矮瘦狱卒笑了笑,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文稿,“只要在上面签了字,手续就算办完了,还望大皇子谅解。”
“认领手续吗?”大皇子接过文稿,只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在文稿的最后落款了姓名,“这样就可以了吗?”
“大皇子真乃爽快人。”见楚逍遥如此快速的落笔,矮瘦狱卒也不墨迹,示意了一眼旁边的高个狱卒。高个狱卒点了点,按着钥匙编号搜寻,很快便将狱内四人的镣铐用钥匙给解开了。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大皇子,一群走狗屎运的家伙。”高个狱卒将四人钥匙解开,骂骂咧咧的说道。
“多谢大皇子。”四人相视一望,神色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还是很快隐藏下来,随后恭敬说道。
“诸位不必客气,为我妹妹,几位已是尽心竭力,但我非但没有奖赏,还让几位枉受这牢狱之灾,应是我楚逍遥向几位道歉才是。”楚逍遥充满歉意的笑了笑,旋即说道,“诸位,随我来吧,这之后,你们便自由了。”
四名武士点了点头,却也是未有多言,便跟着楚逍遥慢慢走出了这黑狱监牢。
“二位,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了。”行至黑狱大门,楚逍遥再次笑道。
“哪里,哪里。大皇子行仁义之名,我等哪有拒绝之意啊。”矮瘦狱卒惺惺作态的说着。
“告辞。”楚逍遥见二人已是被安抚妥当,便一拂衣袖,带着四名衣衫破烂的武士,缓缓消失在了黑夜的阴影中。
“嘿嘿,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这不钱就来了吗?”待楚逍遥离开后,矮瘦狱卒豪情万丈的说道,“这样的差事,要是每天来几次,我指不定就真能把这黑狱买了呢,哪天跟金国那个买了一座城的富豪有钱,也是说不准。”
“别做梦了,这样的好事要是天天都有,这狱卒的位置哪轮得到咱两。”高个狱卒打破矮瘦狱卒的幻想说道。
“不过我总觉得大皇子今天好像矮了一些。”出自审讯犯人的本能,高个狱卒的忽然理智起来,“总感觉不像是大皇子。”
“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就我观察,大皇子平日虽说与人亲善,但说话骨子里总是有一股傲气,今天感觉好像变了不少。”矮瘦狱卒从口袋拿出黑卡,往天上一抛,随后用另一只手接住,“不过,这黑卡不会骗人,而且,那龙纹配饰,可造不了假。”
“所以我说,咱们就放心吧,白捡的便宜,不占不是傻子吗?”矮瘦狱卒嘿嘿笑道,“走吧,今夜咱两去吃顿好的,再去赌场玩一波。”
“不是还要值班吗?”高个狱卒迷惑道。
“你是不是傻啊?”矮瘦狱卒翻了个白眼,“咱们一个月就一千布圣,翘班才扣多少钱,这卡里就一万多布圣,值咱们多少月的工资了,一年一次的四宗盛事,错过可就没了。”
“有道理。”听矮瘦狱卒这么一讲,高个狱卒点了点头。
就这样,这注定热闹非凡的黑夜,又多出了两位纵酒游客。而就在另一处,尘荒领着四名离狱的武士,走到了中川偏近南门的一处无人暗巷。
“你不是大皇子。”行至此处,一名高个武士忽然说道,“虽然你装作大皇子的样貌,但你说话的语气和他完全不同,你究竟是谁?”
“一个书生。”尘荒微微一笑,见自己的身份一眼便被识破,却也是不感意外,毕竟四人都是被楚逍遥亲自挑选出来的侍卫,若是没有这样的辨别能力,倒也不配做楚珊珊的保镖。
尘荒撕下人皮面具,解开衣袍,随后慢慢拿掉为了提升身高而特意绑在大腿上的木支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露出自己的样貌。
“你。。。。。。你是。。。。。。”瘦削武士的语气结巴起来。
尘荒的样貌,他们四人怎么可能不记得,毕竟在那日袭杀公主的事件中,尘荒这个身手高超,手持黑色长剑,杀敌于无形的年轻人,给他们留下的映像真是太深了。
“多谢尘大人救命之恩。”矮个武士已然半跪于地。
“谢就不必了,你们还是快点从中川离开吧,不然黑狱那边反应过来,你们依然会死。”尘荒笑了笑,“南门外面,有一辆由黑色苍云兽驾驭的马车会带你们离开中川,为你们替换一重身份,前往楚国西河镇,那里是边境之地,就是朝廷也很难再抓到你们了。”
“大恩难报!”原本平静的高个武士,此刻也是身体微微颤抖,心情激动。毕竟那个曾经在袭杀中为自己斩断飞箭,救自己一命的少年,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老五,还不快点道谢。”矮个武士朝最后一个尚未开口的武士说道。
但那名为老五的武士却是沉默,只是静静看着尘荒,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听说,你被游风大人收为了徒弟吗?”老五缓缓朝尘荒开口。
“算是吧。”尘荒答道。既然大家都认为他是游风的徒弟,索性他也懒得再辩驳什么,不过尘荒听到老五这个名字,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为何要救我们。”老五又道。
尘荒思衬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楚逍遥当时嘲讽他的模样,随后微微一笑,说道:“也许是我看不惯这世道,或者是想履行对某人承诺。”
听至此处,老五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抉择,随后,他缓缓从衣领中间的夹缝之中,将一处沾满灰尘,满是褶皱,极难为人察觉的黄皮卷抽了出来,面色郑重的跪于尘荒身前。
“我知道,恩人既然肯冒风险,将我等从监牢救出,自是不会欺骗我们。可我亦知道,此去西河镇边境之地,虽能保全性命,安度一生,便是再无机会入军或是为官,窥见武学大道。”
“我先祖在世之时,纵横天下,号称楚国第一剑,使得家族兴盛,但他生性耿直,被奸人所害,战死沙场,无人为其伸冤。”老五感慨道,“先祖虽在临死之前,已留剑谱于后世,却是无人能够领悟,家族也日益衰微,到我父亲和我这一代,荣光早已黯淡,我最后也只能混成一个军官侍从,甚至连初识天下都未能踏入。”
“虽然世间万物,由盛而衰,已是常理。但先祖的剑法就此被人遗忘,作为后人,我仍是心有不甘。”老五说着,随后认真的看向尘荒,“我资质卑微,如今被卷袭杀之案,今要脱狱而隐姓埋名,已是没有希望使此剑法重现天日。所以我想,倒不如将此剑法赠与才德兼备之人,让这剑法能够再次纵横天下。”
“尘老板,你武艺高强,拜游风大人为师,如今更是救我等于危难之中,这套剑法,我便赠于你吧。”老五说罢,便将那张破旧的黄皮纸呈于手间,静候尘荒来取。
尘荒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五,沉默半晌,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认识老四和老六吗?”
听至此言,名为老五的武士忽然一愣,开口道:“他们是我兄弟,大概半年多以前失踪了,据说是死在了狩猎凶兽的任务中。尘老板,你认识他们吗?”
“算是有一些交情。”尘荒平静答道,“他们因我而死。”
“这是他们的一些遗物,你收着吧。”尘荒从衣领中摸出一张信和一张用于在猎人工会取款的交易卡,放到老五手中。
老五接过两样东西,望了一眼尘荒,眼泪不自觉的顺着面颊留了下来,竟是哭了。
“多谢。”老五将两样东西收好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渍说道。
小巷,再次陷入沉默,作为前军人,这是另外三名武士第一次看到老五哭泣。或许,当一切不在,也只有美好的回忆值得哭泣。
尘荒接受了那张映在老旧黄皮上的剑谱,随后与四人在城门口告别,伴随着一声马鞭,尘荒心里明白,这四名武士,将永远离开了中川这个喧嚣之地。
“怎么样,我那配饰好用吧。”待马车离开口,楚星河笑嘻嘻的从尘荒身后走了出来,“我真怀疑你早就打算今天晚上‘劫狱’,才来南街这边的。”
“只是凑巧而已。”尘荒笑道。
“现在,两件事我都帮你做完了吧。”楚星河说道,“报酬可别忘了。”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楚星河看向尘荒,忽然问道,“那时候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相信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还向我提条件?就凭你知道我是皇子吗?”
听了楚星河的话,尘荒淡淡一笑:“因为,你是个聪明人,亦是个傻子,不学无术。然后就是,我的直觉。”
“就因为这些?”楚星河笑道,“我越来越觉得,你才是个真傻子。”
“凭白无故的救几个不过一面之缘的武士,捞不到任何好处不说,还把自己置于险地之中。而且还跟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谈条件。”楚星河微眯双眼,面露凶狠之色,“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尘荒遥望远方夜空星辰,神秘说道,“因为你从来没杀过人。”
“我擦,这你都知道?”见尘荒拆穿自己,楚星河立马蔫了下来,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你还是人吗?”
“自然是人。”尘荒笑道,“还是一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