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宣读判决,叶瑾瑜暗中松口气,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此事倘若单单只看表面,她是跟着遭殃的那个,若是看到往后的好处,她便不认为是自己遭殃。
目光落在躺在外头的沈自清身上,叶瑾瑜的心底一阵愧疚,她方才没有尽力求一求,也是考虑到大局。
是她对不起沈自清。
“退堂。”
此事就算是结束,可叶瑾瑜却知道,此事不那么容易就这么过去,扶着沈自清走出门口,赵管事所带来的两名随从,便急忙上前,帮她将沈自清给接了过去。
叶瑾瑜一急,想抢,赵管事便拱手作揖:“叶娘子与我走一趟吧。”
见两名随从扶着沈自清健步如飞,她已经别无选择,只好跟着赵管事前去。
谁料想,刚走几步,又被人给拦下来。
定睛一看,不是杨大夫夫妇又是谁呢,这两人,已经没有一个人样,杨大夫还好,他只是伤到了臀部,而元氏,仿若是换了一张脸,肿了破了,没有完好的一块地方。
将叶瑾瑜等人拦截下来,便不管不顾的插着腰骂了起来:“!#¥@#”
没有人听得懂她说了什么,原来在方才掌嘴的时候,将她的门牙给打下来两颗,如今的她说话漏风,自然没有人听得出来她说了什么。
叶瑾瑜心底闪过一丝怪异。
杨大夫在此时喝道:“你这个婆娘,有这精力骂人,却不知道来搀扶我一把!你是不是想我休了你?”
杨大夫受的是无妄之灾,本是来陪着元氏走一趟,想让赵管事帮忙将绣坊给夺回来的,却受到这一番的皮肉之苦,还破了财。
他们家家底比起旁人是厚了一些,可也经不住这三番两次的损失。他如今光想都已经气到走不动路。
这婆娘还不悔改,妄想去和那叶氏作对。
叶氏一看就是被赵管事给收了的,元氏傻娘们却一头撞上去,再这般闹下去,他们家纵使用万贯家产,也不够赔的。
“回去。”杨大夫拿出了当家人该有的气魄。
可惜,等待他的是股间的同侧心扉,他龇牙咧嘴的直抽气,不小心瞄到沈自清,正在一脸好奇的瞧着他,那眸子贼亮堂。
杨大夫心里纳闷啊,同样是挨了板子,为何沈自清瞧着如此精神,而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有些什么东西瞬间就明白了几分。
他也不敢继续待下去,让元氏扶着,逃似的离开。
叶瑾瑜见杨大夫最后的那一抹神情,仿佛见鬼了一般,她的心中,也仿佛明亮了许多,跟在赵管事身后走的步伐,更是坚定了许多。
来到赵家,见到县令正在前厅等候自己,她的心底,就更加确定,是赵夫人在帮她了。
她直接在赵夫人的跟前跪了下去,跪拜完了之后换县令。
“瞧这聪明劲儿,一看就知道是有眼力的,难怪赵夫人会赏识你。管事找我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县令哈哈大笑,丝毫都不见得方才还将两人无辜打了一顿呢
赵夫人见叶瑾瑜跪在地上不起来,于是说道:“起来吧,这也没有外人。”
叶瑾瑜知道等待自己的不单单只是如此,于是没有起来,依旧跪着。
县令笑:“难道,你是在恼我方才打了你的夫君?”
沈自清?想起沈自清,叶瑾瑜这才抬头看着赵夫人。
“倘若我不将那傻子打一顿,你觉得能服众?”县令难道的开口解释。
赵夫人摇头:“章大人不用太抬举她,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叶瑾瑜心里苦笑,自己哪里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不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吗?
不过她却知晓,赵夫人如此说肯定还有后招。
果然,赵夫人继续说道:“章大人,这叶氏呀,是一个绣娘,绣的一手好绣活,从她的手中出来的绣品,就算是在京都,都怕要称得上一个上品二字。”
赵夫人的话点到即止,再加上叶瑾瑜之前在大殿上将自己所创下的成绩都曝光,他哪里还不会做?
“那正是巧了,我的一房姨娘,家中也是做绣坊生意的,一直以来都想扩大绣坊的生意,就差了一个可以坐镇的绣娘了,不知……”
赵夫人接下了县令的话:“那自然是最恰当不过了,她虽说是我们青姐儿的师傅,可她不受我的馈赠,而我们赵府也没有太多的绣活给她,倘若有个正经的去处,那我就放心了。”
“就怕啊,我那姨娘不是个生意的料,撑不起这绣坊。”县令叹息。
赵管事在旁边笑道:“章大人有所不知,这叶氏在这上头也是个好手,你且等着吧,只要将绣坊大胆的让她去做,她定然可以不服大人所托的。”
随即,那几人欢声笑语一片,反倒是将叶瑾瑜给丢到了一旁。
其实叶瑾瑜心底倒也清楚,赵夫人利用她来讨好县令,而县令想要做生意,推出了一个姨娘,实际上却是让她全权掌控打理。
难不成,赵夫人真的觉得她有本事做好这一门生意?非也。
在杨家村的那一个绣坊,虽说是叶瑾瑜一手创建,也的确创下了不俗的业绩,可不要忘记了,她那绣坊所出所有的绣品都送到了赵府,是赵府买下来的。
比起外头所购置,足足多了数倍银子。
赵夫人为的是一个庶女?就因为她是青姐儿的师傅?非也!
赵夫人初来乍到,自然是要打好关系,能够直接攀交上县令,这是最好不过的,至于如何攀交,这就是赵夫人的厉害之处了。
她不自己出面,不用自己的人,而是借着帮叶瑾瑜的名目,将她塞在了县令那里。
那么这一家绣坊,真的能够赚银子?
自然是能的,因为赵夫人要让这个绣坊赚银子,这个绣坊就必须要赚银子。
纵使叶瑾瑜是个草包,赵夫人将她给推了出去,她自然一定可以赚银子的。
当然,不管这些人如何算计来算计去,如何攀交与她都没有太的关系,充其量,她就是一个小小的棋子。
只要是能够赚银子,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最最可怜的,反倒是沈自清,白吃了这一顿皮肉之苦。
事儿决定下来后,自然就没有叶瑾瑜什么事情了,她被送到了一处偏院,见到躺在床上显然有些无所事事的沈自清。
一见叶瑾瑜来了,沈自清立即跳起来,去拉叶瑾瑜的手:“娘子,我等了你好久呢。”
叶瑾瑜上下打量着沈自清,此子脸色红润,精神十足,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思及此,她试探性的拿手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力气倒是不敢多用。
见到沈自清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她便明白,沈自清受的那板子,怕是半点都没有打在他的身上的。
可当时在朝堂上,他那一身的狼狈,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模样,倒也不是假的。
“娘子,你一定觉得我被打得那么惨,却没事,很奇怪是吗?是吗?”沈自清紧紧抓着叶瑾瑜的手,唾沫横飞的。
知道叶瑾瑜说不了话,沈自清便径直说下去:“那些人的板子不知道怎么做的,打在我的背后,我却半点伤都没有,太奇怪了。”
叶瑾瑜听见沈自清说话比以前利索了许多,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一旁的桌子上,用手指沾了点水,写了几句:你真没事?
“我真没事,要不然,我给你看看。”沈自清说着就去解自己的衣裤。
叶瑾瑜急忙将他的手给按住,瞪着他。
沈自清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叶瑾瑜红着脸,又写道:往后我们都住在花溪镇,可好?
沈自清想了又想,问:“我们不回阿爹阿娘住过的屋子去住了?”
叶瑾瑜摇头。
他继续问:“那我们不回咱们的后山了?”
叶瑾瑜继续摇头。
沈自清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我种了小白菜,大萝卜,你都没有吃上。”
叶瑾瑜一愣,不曾想,自己只是打发他,让他得已安静的法子,在他看来,却是那么重要的事情,还如此认真的对待。
只好写到:偶尔回去看看。
“不能偶尔,隔三差五的回去,不然菜苗要死的。”
叶瑾瑜想了想,就算被欧阳池知道自己所在,也不可能那么碰巧的撞上,隔三差五回去,还能够打听事情,可行。
她点头。
沈自清高兴的笑,那笑容几乎晃花了叶瑾瑜的眼:“太好了,我可以好好管理我的菜园子了,娘子,你可说好的,一定要回去,我要给你吃上我亲手种的菜。还是不行,倘若我们回不去,我就得托付王婶子给我照料。”
叶瑾瑜看着沈自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口口声声都是他的菜园子,她的心底,无缘由的多了一抹的温度。
两人不可能在赵府住下来,于是叶瑾瑜带了沈自清去找了温大夫,顺带让温大夫看看沈自清的脑子。
“此子脑袋上受到极大的伤害,若要恢复,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比较复杂。”温大夫给沈自清检查了脑子之后,作此结论。
叶瑾瑜一喜,急忙说:“怎么做?”
“你现在倒是开口流利了,可是金针取了为何还说不出半句话来呢?”温大夫眼底的鄙视实在是明显。
叶瑾瑜却无奈:“若无金针相助便开口,太痛。”
“人生在世,哪有不痛的道理,倘若你这点痛都承受不住,我看你还是尽早放弃说话吧。”
叶瑾瑜知道温大夫是恨铁不成钢。
“好听。”沈自清突然开口,一脸痴傻的望着叶瑾瑜笑。
“什么?”叶瑾瑜不解。
“娘子的声音真好听。”
原来说的是这个,叶瑾瑜不太自在,这声音,虽说是自己的,却是自己已经失去的,被夸赞,的确不值得高兴。
“你这小子,底子不错,就是脑子伤的厉害,倘若我师傅在,尚且可以一试帮他恢复,如今我师傅已经驾鹤西去……”
叶瑾瑜心底咯噔一下,有些不太能接受:“那他这辈子……”
“除非有什么机遇吧。”温大夫叹息。
接下来,原本是应该叶瑾瑜不断的练习说话,她却因为心底有事而说不出来,硬是浪费了这一次的训练机会。
不过从今日开始,叶瑾瑜便在此处住了下来。幸亏这屋子很大,住下三个人不成问题。
这三个人虽说有男有女,可谁都没有朝着男女大防上想。
唯一的男人是傻子,叶瑾瑜虽然说正值妙龄,可她一心只有仇恨,至于温大夫,是一个老妇,更没有什么顾忌的。
一直到县令的绣坊整顿好,让人请了叶瑾瑜过去,才结束了这种生活。
县令对待帮自己赚银子的人倒是不错的,绣坊后院有独立的院子,院子的门和绣坊相连。
后院有两进,住在此处的还有一对夫妻,是管理绣坊的管事和她的娘子,两人育有一子,尚在襁褓。
绣坊还有其他十个绣娘,虽然各司其职,可叶瑾瑜的出现,就是让她们看的很不顺眼。
尤其是当管事的让叶瑾瑜带了绣娘完成一批成衣的时候,矛盾就来了,没有人愿意听从叶瑾瑜的。
理由自然是因为叶瑾瑜是哑巴。
“让我们听哑巴的,当我们是聋子吗?管事,你可不能乱安排呀,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做事了。”
闹的最凶的,是一个叫巧儿的绣娘,她是花溪镇人,能够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绣娘,自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惯会闹腾,让管事十分头疼。
叶瑾瑜知道,若是不解决掉此事的话,她在绣坊便不容易待下去,想了想,她点了点巧儿,挑衅她。
“你这个哑巴,你这是要和我比试不成?”巧儿见这哑巴还敢找自己来比试,当下就嘲讽了一番。
想她是花溪镇有名的绣娘,此女只不过是仗着有赵夫人的举荐,就敢来挑衅,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好,我就和你比了,倘若你输了,你给我滚出花溪镇。”巧儿一脸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叶瑾瑜点点头,指了指她。
“什么?你也想要赶走我?简直是痴人说梦。”巧儿见叶瑾瑜还妄想赢她,当下就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将叶瑾瑜给赶走了。
管事见这边闹成这样,于是站出来说话:“本来我们绣坊的名额只有十位绣娘,如今多了一个,虽说不是问题,可是人一多,事就杂,我官不了多少,若是可以有一个管事娘子,事就简单多了。”
“管事的,你不会是想要在她们两个人的比试中,选出这管事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