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雪很大,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整个吴王府都好像被大雪封砌在了下面,寂寂无人的雪地里只几只雀儿跳着脚找食吃,一声高过一声的嬉笑传来吓得雀儿急急飞了去。
笑声是从东阁的院里传来,此时的东阁热闹非常,侍女们一个个穿红着绿欢快的像小兔子般拿着团好的雪球你丢我我丢你,一个不小心滑跌在地上并不气恼,反倒是大笑起来。安紫萝从旁经过,看着侍女们的愉悦身影,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便命灵儿团了个雪球回房去了。
萧七儿冻得瑟瑟发抖,一溜烟儿跑进了卧房,袭香忙给她披了披风,递上手炉又舀了杯滚滚的茶水放在桌上。萧七儿淘气的将红鼻子红脸凑向杯子,让茶气氤氲在脸上。
两人看着外面的侍女打闹,萧七儿不时的指导一两招,与袭香讨论着哪个丫头笨笨的老受欺负,哪个丫头又聪明又灵巧。萧七儿见玉竹老受欺负,便喝了两口茶要去帮她,出门却见翠娟款款而来,这时袭香已先她一步跟凌波“打”了起来。
萧七儿邀请翠娟一起来玩儿,翠娟最是怕冷的,自然不肯,只抱着个手炉在旁观战。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要丢袭香,那雪球却向着翠娟飞来。翠娟忙躲,却没躲过,洁白的雪球照着小腹就是一计。翠娟气的咬牙切齿,问是谁投的,丫头们哪敢承认,只顾抿着嘴笑,转眼就跑散了。
正闹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侍女从前面跑来,将一信封扔在桌上,冲着萧七儿道:“萧姑娘,萧姑娘,你的信,石头有事找你,说是有个东西给你。”
萧七儿跟侍女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去,直说让放下并不理会,然后跟众侍女使了个眼色,于是五六个雪球照着那送信小丫头就飞了过来。一时间,小丫头满身满头都是雪,急了,一跺脚跑了。
萧七儿让翠娟帮忙看信上写的什么。
翠娟大咧咧的拆了信封看了是约在了春水阁那边,便将纸团成团丢在一边,笑道:“这有什么好玩儿,天这么冷,真是的。姑娘,那石头要你去取个东西,我去帮你取吧,反正也是闲着没事。”说着就走,萧七儿在后面感谢她不辞辛劳,袭香忙奉上茶说是暖暖身子再去,翠娟就着她的手喝了茶昂首离去。
翠娟走后不多时,袭香跟凌波累得娇喘吁吁,回到房内赶紧抱手炉的抱手炉,抱茶杯的抱茶杯。小丫头进来加碳,刚打开火炉盖,玉竹几个便涌了进去,不知是谁脚下一滑,身子趴向了桌子,方才的纸团连同萧七儿午后练字的废纸团都推进了火炉里,那纸见火就着,来不及抢救。
萧七儿请姐妹们坐,不去理睬纸团,又着凌波拿许多坚果来吃,坐了一会儿,有人提议说玩射壶游戏,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准备了,叽叽喳喳的乱投一气。
……
翠娟来至春水阁见侧殿里亮着灯,跺了跺脚,抖掉身上的雪进了殿,抬眼见石头坐在一旁,道:“怎么,你要给七儿姑娘什么金贵的东西,还要来这里取,自己就不能送过去?”
石头见是翠娟,忙满脸堆笑道:“姑娘,姑娘请坐,姑娘在说什么,取什么东西?”
翠娟白一眼石头,拉下脸来,心想: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往日间就对萧七儿百般殷勤,真是个惯会趋炎附势之人。如今又听人说他爱慕萧七儿,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翠娟不理会石头的询问,只兀自道:“看你与七儿姑娘要好,我才好心劝你,七儿姑娘,你是不用想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弄些银钱早日回乡,做个生意,娶妻生子,总在这里耗着算什么意思?七儿姑娘天仙一样的人品,能看上你?你这叫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石头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待他回过神来才红了脸,心里发急刚才的酒劲儿又上来了。早听说这翠娟姑娘说话直,却不想她的话句句如刀子般,直伤的人遍体鳞伤方罢。
吴王府的人虽不知他与萧七儿瞒骗李恪之事,但后来也都知道了,石头曾在萧七儿落难时帮过她,所以她才求了李恪让他进府当了护卫。他与萧七儿早已相识,所以府里人也肯给他些薄面,十分尊重。况且,如今他是李恪的贴身侍卫,身份不同以往,如何能忍受翠娟如此奚落?他气的胸口起伏,喉咙处堵得难受却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盯着翠娟。
“干什么看着我?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堂堂男儿,怎么敢想不敢说?真是没用,懦夫。”翠娟今日心里不爽便将话说的重了些,说完见石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冷笑一声,起身要走,石头见她起身心里着急,上前去拉。
翠娟误以为石头轻薄,一把推开他的手,面有薄怒。她懒得跟他啰嗦,便逼着石头交东西,石头莫名其妙,直说是看了字条来的。翠娟问他要字条他又拿不出来,石头也问翠娟要字条,她一样也拿不出来。于是两人都认为是对方故意耍自己。
翠娟离近了方闻到石头身上的酒气,想来他必定是喝多了,想骗萧七儿出来说说话也是有的,毕竟他们平日里就以兄妹相称。想到这一层,翠娟也不再说什么,抬脚就往外走。
石头酒劲上来倒是不肯依,直问翠娟为何用萧七儿的名义将他骗到此处,又说那样的话羞辱他。翠娟在王府张狂惯了的,那里肯让石头,于是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气的石头一脚踢开凳子,凳子上的蜡烛便掉在地上渐渐熄灭了。
黑暗中两人正在僵持着,却听有人走近,两人避之不及躲到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