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莫桑怕明月醒来后饿,便早早备好了各色美食。
看着一桌的饕餮大餐,不但明月惊得不知如何吃法,就连美玲美琪也是望着不知如何下箸。
莫桑见她们不动筷,便道“在下不知三位姑娘好恶,便多做了几样。如不合胃口,我再去备些。”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大胡子,你费心了。可这些菜我都不曾吃过,就这么胡喝海塞的吃了怪糟践你手艺。你给我们报报菜名呗。”
莫桑听从吩咐,一道一道报名“这碗是虾丸鸡皮汤,这道是火腿炖肘子,这道滑鱼牛柳,这碗野鸡香菇薏米羹,这盘糯米黄羊扣……”
三人随他报一名便尝一味,还未尝遍便已觉腹饱。明月此刻虽还想再多吃,奈何装填不下。
三人最后吃了茶,由莫桑引着去见时家兄妹。经行处,所见厦宇着实豪奢,尤其是亭院楼阁错落有致,可谓巧夺天工。
因是春寒未消,时家兄妹常在暖阁。
莫桑先去禀奏,好巧不巧莫桑刚进去燕先生到了院中。
“师……”
明月一见着燕少白便不由得叫师父,却还未出口便改称“燕先生”。并同美玲美琪一样行礼。
少白漠然地从旁经过,这时节时家兄妹二人出来相迎。
“燕先生,时某腿脚不便,劳你过府议事,先生莫怪。”
时史明说这话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明月。
燕少白道“这时府有我想见之人,便是无事可议燕某也要常来的。”
说这话时,燕少白盯着衣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衣寒瞧他那轻薄样,非但不恼反倒心里有些慌乱。她故作镇定“外面风大,燕先生说话小心闪了舌头,还是里边请吧。”
接着她又笑着对明月三人道“孩子们,也进来吧。”
暖阁是两进的屋子,用珠帘隔着。外间主要是兄妹二人用饭,里间是时史明理政办公的地方。
此时暖阁外间桌案上摆了干果和各色点心,一旁的火炉上煮了香茗。
少白和时家兄妹去了里间,莫桑留在外间照看明月三人。她们不好打扰里间议事,便就吃茶也格外小心。
里间时史明三人围案就坐,衣寒奉茶道“燕先生,燕语院住的可还习惯。”
少白点头,然后吃茶道“姑娘好手艺。”
时史明打断道“宗府早间递来的会选名单时某看了,获选子弟中有些不明处请先生为在下解惑。”
少白放下茶盏,把个随身带的黑色折扇握在手中道“有何不明处?”
时史明道“此次宗府广招天下宗门子弟会选,可谓先例。数百年来宗府招纳弟子,非当世习武奇才而不能。如今,依着先生凡与会子弟皆入宗府,岂非儿戏。再者,此次参加会选子弟有近千人众,食宿安排便已是难事,何况子弟资质良莠不齐,如何安排师资如何教法?”
美玲美琪外间听着,心里紧张了起来,她二人去留倒无所谓,此行目的是想把明月留在宗府,以求宗府庇佑
燕少白回到“据我所知宗府广厦千余,住不成问题。至于吃穿用度可使大宗子弟缴纳银钱减轻宗府用度,小宗子弟可勤工俭学以减轻用人负担。另外子弟凭武修境界分班教学,这是分班名册。”
说着燕少白将一名册递给时史明。
时史明仔细阅览,发现燕少白将与会子弟按武修境界分成了甲乙丙三个学班,甲班乃是修为在圣武中境高阶以上的子弟,名额仅六十三人。狄北煌,荣玺,吴亦姝便在这六十三人内。乙班乃修为在圣武初境高阶至圣武中境中阶子弟,人数三百多人。余者四百多人分在乙班,乙班有境界修为但修为皆在圣武初境中阶以下。
时史明反复看了名册,独不见花明月在册。
他诧异道“燕先生,不是说凡与会子弟皆可入宗府进修,为何不见花明月在册。”
美玲闻言,只觉心头一凉,手中的茶盏慌落。明月见状握住她手道“美玲,无所谓。”
燕少白道“这是两院长老商议的结果,燕某赞同。明月那姑娘确实资质平庸,且观她行事十分憨愚,留下宗府甚是多余。”
本来明月去留无所谓,但她从少白口中听到“平庸”“憨愚”“多余”这些评价时,心里委屈,眼泪刷刷的掉。
时史明和衣寒闻言也颇感意外,他二人分明给王陵授意让长老们设法留下花明月,可燕少白推说花明月不予录取是长老们商议结果。
长老们受时家兄妹恩威日久断不会轻易拂逆他兄妹二人之意,这只能是燕少白一人独断的结果。
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刻意纠缠,否则他兄妹二人用心太过明显。
“燕先生,时某到有个主意,先生独居燕语院没个洒扫庭院烧火煮茶的粗使丫头,想来也不方便。以我之见,不妨将明月那孩子留在先生身边供先生使唤,也便让她有个去处。”
少白未及回应,只见明月闯了进来,她气冲冲向时家兄妹行了礼,然后道“好意心领了,但恕我难以从命,谁爱做烧火丫头谁去。”
说罢转身便要走,衣寒忙起身拦住道“明月,这是权宜之计。为的是让你能留在宗府进修,你也想继续和美玲美琪在一起吧。”
明月闻言望向身边的美玲美琪,她二人道“明月,我们听你的。去留我们都一起。”
明月欣慰地点点头,她对衣寒道“我若留下,人家燕先生未必答应。”
衣寒道“我时府为你作保,燕先生自不会拂了好意。”
少白闻言笑而不语。
事了,衣寒送少白出府。两人踏着积雪,一前一后走着。一时无话,只听得风雪声嘶。
突然,行在前边的少白停下来回身望着衣寒。
四目相对,也不知为何两人竟湿了眼眶。
衣寒又情不自禁地问“你我真的不曾见过?”
少白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许久。
衣寒眼中带泪笑到“是我失言了!就送你到这里,告辞。”
说罢,衣寒飞身离去。
少白望着衣寒离去的方向,竟纵声大笑。那笑声穿刺着飞雪和寒风,在旷野里化作极致的悲凉。
远处,那被风雪裹挟的红衣女子,无声落泪。
次日,美玲美琪同其他与会子弟入了宗府。
明月则被送进了燕语院。
明月为避难而来天元城,本想着能过会选成为宗府弟子,哪曾想竟沦落为烧火斟茶的粗使丫头。心里委屈,自是不愿与少白多话。少白知花明月是时史明刻意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故而他对明月也有意冷落。于是本就清冷的燕语院,并没因多了一人变得热乎起来。
偌大的燕语院,没有一点烟火气。就是暖阁,也不曾生火。
明月身子单薄,哪里经得住冻。便寻了炭来,在暖阁生火煮茶。少白倒在榻上手捧着书卷,也不做理会。
明月煮了茶自斟自饮,也不理少白。无聊了便也看起书来,困了便在炉火旁打盹。
少白见她打盹,这才放下端着的姿态,看着她憨态模样露出微笑。
及至黄昏时分,明月方才醒了过来,只觉腹中空空便去厨房找吃的。
可找了半天一粒米都没有,回到暖阁她拨弄着炉火生闷气。
少白起身过来冷冷道“你没事做吗,庭院积雪不用扫吗?”
明月抬头委屈的哭闹道“我饿了,我要吃饭,我饿了……”
她那哭闹可像极了还在襁褓之中吃奶的孩子,少白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但他还是冷冰冰地说道“不许哭,宗府饭堂不远你去吃便是。”
明月抹掉眼泪可怜兮兮道“我……我不识路。”
少白无奈,只好道“我这不是也要去吗,跟上。”
说着便出了暖阁,明月忙用袖子擦脸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