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拜天阳剑派历代先祖开始,再到长辈、师长,以及各路宾客。他心中暗数,共计给众多长辈、师长大拜七十一次,给众多宾客行礼一百零二次。
折腾到月上梧桐,酒席上仍是杯觥交错,酒令震天。
闻清河心中石头落地,他对只顾喝酒的昊然无谓笑道:“我听符长老说起,无谓兄弟曾有打算把楚木生带回昊然山庄…”
昊然无谓打了个酒嗝,迷糊笑道:“如果能把木生小兄弟,呃…带回昊然山庄;我喝酒便也有伴了,可惜我大兄未必会同意…”
闻清河疑惑参半:“无谓兄弟,就因木生和你喝过次酒,你便这样看好他…”
昊然无谓又喝了一碗,醉眼朦胧道:“我一见小木生,便觉得亲近欢喜…这小子长大后,肯定是我辈中人,可惜你不是李熏然,你不懂我…”
闻清河被他一惊,怫然不悦道:“昊然兄弟,你去承平时又招惹云浪帮了?”
承平县城是东阳郡治所在,云浪帮东阳分舵也正是设在承平县,闻清河心中略有不安,放下酒杯,等昊然无谓作答。
昊然无谓高举酒碗,大口吞咽,一个不稳,酒碗从手中摔落,砸得四分五裂。他也浑然不觉,把头一歪,便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
忽忽夜阑已尽,清晨无风,薄雾中带有微霜。
昊然无谓打了个哈欠,正色道:“闻派主,我还要带越儿和楚楚去东纪国游历,等把四休庄的事情处理好就走。”
闻清河不快道:“四休庄还有什么事情,受害人尸骸四十二具,我都让人验明正身,稳妥掩埋了。”
昊然无谓摇头:“云浪帮现在已撤出四休庄,派主既然收楚木生为弟子,应有礼节,还有一礼未全…”
楚翔兰轻声提醒道:“夫君,也该让木生回四休庄一趟,拜祭亡父亡母,以全人伦。”
闻清河笑得有些勉强:“夫人说得也是,怪我只为木生的安危着想,本打算晚些时候再让他回四休庄…”
昊然无谓长身而起:“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也不影响派主明日闭关。”
楚翔兰美目流转,望向闻清河。
闻清河点头:“夫人你准备好马车,我随他们一起,也去四休庄看看。”
闻静云正和昊然楚楚一起,在院中以藤球做戏。她活沷灵动,腿法多变,先是反脚将藤球凌空踢起,叮叮咚咚地飞向院角。
见球来得高,昊然楚楚退后几步,等球落过眼前,中规中矩地将球踢了回去。
闻静云有心炫技,她两手前摆,挑腰蹬地来了一个翻腾,又把藤球盖向昊然楚楚。昊然楚楚见球势又低又急,轻叱一声,纵跃向前,险险把要挨地的藤球接到手中。
闻静云乐道:“又是我赢了,说好只能用脚的。”
楚木生笑道:“静云阿姊,等我学会轻功,就来找你比试,好帮楚楚师妹赢回来。”
昊然楚楚惆怅道:“我是看不到静云师姐输了,再过些时日,就要和阿叔去东纪国游历。”
闻静云没有半点离别感伤:“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游历,好不好?”
“不好,静云,你好好呆在家中,什么时候能学到楚楚的文静,阿娘才会放心让你出远门。”
楚翔兰走了进来,对楚木生道:“木生,你去洗把脸,我给你找件白色麻衣换上,今天姨父和无谓阿叔要带你回四休庄拜祭父母。”
“楚姨,那我马上去洗好!”
闻静云眼晴一亮:“阿娘,我也要和木生一起去四休庄…”
楚翔兰严肃道:“不行,你好好呆在家里,照顾下阿哥。”
昊然越在院外喊道:“楚楚,阿叔叫我们跟他去四休庄…”
闻静云眼晴也红了,哭道:“阿娘,为什么楚楚她们都可以去,就不让我去?”
楚翔兰见女儿一哭,慌道:“你这丫头,让你楚楚妹子看笑话,好吧,让你们一起去,楚楚你要看好她,别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昊然楚楚抿嘴点头。
闻静云破涕为笑,一把抢过丫环小莲拿来的素麻衣,跑进屋子催促:“木生,我来给你换衣服,快点快点,免得阿娘等下又反悔。”
一行二十余人,闻清河、楚木生、闻静云、昊然楚楚、昊然越、丫环小莲都坐在马车上;昊然无谓背着长刀,骑着匹枣红马,小跑在前面。
天阳剑派十余名弟子,以符子山为首,背剑骑马,缓缓跟在马车后面。
去四休庄的道路不太平坦,道路年久失修,车辙深浅不一,马车也就快不起来。
闻静云一路挑起帘子,大呼小叫,望到什么都要叫楚木生与昊然楚楚来看下新奇。
翻过一个小山坡,旁边是几家农户,房顶上还卧着点残雪。
楚木生身穿白色麻衣,头上也扎了根孝带,神情肃穆,好像凭空大了十岁。闻清河和颜悦色地看着楚木生和闻静云,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昊然越今天跟着闻静云笑了一路,仿佛心情很好。
“木生,你看,前面有条河吔,哇,河里还有船…”
楚木生把头探出马车,望着眼前的扶江河,陌生而熟悉。
他对照脑海中的记忆,默然良久,这条河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
“好久不见,扶江河…好久不见,四休庄…”
闻静云呆了呆,似乎听到了他心中的迷茫与伤感,把正要扯他耳朵的手又缩了回去。
沿着扶江河又翻过一个山坡,地势平坦了一些,进入四休庄地界。
几百户人家纵横成三条小街,带着泥尘的马蹄踩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地嗒嗒声。
走了近百丈,马车在靠河的街道停了下来,这里原有的十余户人家,烧得只剩残墙断壁;透过院中被熏得死气沉沉的老树,能清楚地看到奔涌不息的扶江河。
河边还有一堆打算使来修桥的木头。
马车还未停稳,闻静云抢先蹦下去,楚木生理了理素麻衣,昊然楚楚从身后帮他拉直;跟着闻清河从马车下来,眼前正是烧成废墟的楚氏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