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宫女都是自己以前做皇子的时候就用着的老人。
若是因为要掩盖掉今日自己为了一个太监心急如焚的事情,就杀了她们,太过残忍。
一个皇上,不能暴政,不能嗜血,要有仁心。
何况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因为运气不好,入了宫。
燕寻轻柔地将楚月放在床榻上,大宫女做事很认真,这床榻都是热乎的,可见是今日内务府刚刚翻出来新晒过的。
屋内放了八个火炉,炉火很旺,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升高,燕寻的额头开始有细汗冒出。
可是他好像没有发现这一切,认真的替楚月规整了发髪,然后将她翻了一个面。
“羿太医。”燕寻高声喊道。
羿星文在屋外恭候多时,一听皇上的声音,立马进去。
“开始行针吧。”燕寻离开床榻,走到一旁,笔直的站着,等着羿星文。
羿星文走上前,从随身的医疗箱里掏出银针。
“皇上,微臣这套针法只是暂时的减缓毒的流动和渗出,此毒十分霸道,若是不能在毒完全爆发的时候找到解决办法,这……月公公还是……”
羿星文摇摇头,甚是惋惜。
说着,不耽误时间,手上的针已经开始游走,行如流水,动作娴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楚月背后上上下下就插了三十六根针。
羿星文擦擦额头上的汗,隔着一层衣服,还要准确的找到穴位,确实增加了难度。
但是还好,圆满完成了。
“皇上,微臣已经施好针了,现在室内温度足够,不必担心月公公再次结冰,这针需要在身体里半个时辰,请皇上不必担忧。”
燕寻点点头,目光死死地笼罩在楚月的身上,就在这时,他眼尖的发现,月儿流出来的血竟然是纯黑。
这毒真是霸道,刚开始发作,便已经让血变成了纯黑,燕寻忍不住心里疼了一下。
月儿现在没有清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疼。
而自己,却一点点都不能为她分担。
这毒,才刚刚开始渗出,就已经是这样……
燕寻完全不敢想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羿星文见皇上沉默不语,顺着燕寻的目光看向楚月。
看到洁白的衣服上渗透出来的黑血,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微微张口,想要安慰皇上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要说什么?能说什么??现在唯一能宽慰皇上的话,只有找到解救月公公的办法。
可是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燕寻毕竟是一国之君,该有的魄力还是有的,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吧,张太医还在等着我们,他一心扑在医学上,对这样的病理一定很在意,你刚好替我们解惑。”
羿星文跟在燕寻身后,向前殿走去。
张太医在前殿已经等得着急得不行了,他心里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对这些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当年要不是皇上的提拔,他也不可能做到院使这个位置上。
一看皇上和羿星文出来了,他立刻走上前:“快说说吧,月公公的症状是怎么回事。”
羿星文哭笑不得,平日见着张太医总觉得一脸严肃,身在高位必然城府很深,可是今日一见又觉得是个老顽童一般,对自己感兴趣的事不依不饶就想追问到底。
燕寻走到主位坐下:“两位太医也请入座。”
羿星文和张太医在两侧坐下。
张太医听到皇上开口,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是在宫里,而且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对皇上来说还十分重要。
张太医想到这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每次一有稀奇的病例,自己就总是忘乎所以。
燕寻并不在意张太医的反应,张太医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十分清楚。
他不会因为一个人对自己职业的追求而去降罪这个人,相反,他十分看重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匠人。
可是现在,有件事比了解月儿的病情更为重要。
那就是羿星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虽然从刚刚羿星文对月儿的行医上来看,他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燕寻还等着羿星文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
羿星文见殿内忽然鸦雀无声,而坐在主位上的皇上正看着自己。
那目光平淡无奇,没有一丝波澜,羿星文猜不透皇上的意思。
他带着一丝疑惑站了起来,然后跪倒大殿中间:“皇上,微臣有一事禀报。”
“说。”燕寻看出了羿星文的困惑,不由得一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每日如履薄冰,就当其他人都跟自己一样,万事会考虑周全。
“不知这月公公……为何是女儿身?”
燕寻笑了,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并未作答。
他没有想到,这个羿星文既不是假装不知道,也不是直接说知道,而是问自己,真……可爱。
此话一出,倒是让张太医愣了一愣,他虽然是个医痴,但是也是个人精,只是在面对医学的时候,有时候脑子反应不是那么灵光,可是对人和人的相处,那他就跟老狐狸一样,不然也不可能坐稳了院使这个位置,这可是一院之长啊。
有见过这么耿直的人吗?居然直接当着有旁人的面,如此问皇上。
想到这,张太医看羿星文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打探。
再联想到刚刚羿星文不急不躁认真治病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喜爱,心里暗暗想着,要是皇上不生气,自己也可以把人讨过来,给他按个职位。
“你,看出来了?”燕寻半晌才回复羿星文。
羿星文老实的点点头,说真的,他也纠结过,犹豫过,到底要不要装不知道。
但是后来想想,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最多就是一死,人要活的坦坦荡荡。
“无碍。”燕寻说此话说,音调带了丝笑意:“那朕再问你一次,你能保守秘密吗?”
羿星文认真的点头:“能。”
燕寻又笑了,不言。
张太医见皇上的反应,便知道此人是通过考验了,但是看羿星文那副呆呆的模样,怕是还一头雾水吧。他不由得想帮他一把,便开口道:“既然如此,羿星文也算是自己人了,自己人不说二家话。老夫可是憋了半天了,你也别再掉胃口了,快告诉老夫这毒是怎么回事吧。”
羿星文一听到有关医学,不由得便严肃了,他跟张太医一般,面对医术,那是喜爱钻研和认真严谨的。
“这毒名为“撕裂”刚刚已经说了。月公公的丹田受损也是因为如此,帮助她的那位高人实在厉害,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把这毒从浑身上下全部逼到一起,然后封锁在丹田里,这样人便是好好地,但是唯一的坏处便是,此人从此以后,只能一般的武技,但是不能是武学了,武学需要用气,可是丹田受损意味着,她的武艺不能再进一步了,更无法用气。”
张太医听得频频点头,不由得感慨:“就连那样的高手都没办法解除此毒,而是镇压,可见其难度。”
羿星文继续说道:“正是如此,所以微臣实在没有办法,彻底解除此毒,除非找到那人,让他告知是如何镇压的,看能不能想办法,二次镇压。”
“那你是如何减缓毒蔓延进度的。”张太医对旁的不感兴趣,只对如何治疗感兴趣,他越看眼前的小子越敢兴趣,这个小子不仅懂得多懂得杂,关键是为人踏实,不是油嘴滑舌的人。
今后倒是可以经常跟他商议医学。
羿星文说道:“我从山野间来,自然知道一些比较偏和杂的医术,这都是游走的乡间大夫自己钻研出来的,正学上倒是没有这样的记载。刚刚我用的便是堵住的方式,将丹田的气从奇经八脉堵住,这样毒没有气得支持,自然渗出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而且皇上。”羿星文说着看向皇上:“月公公可是练武奇才,臣观察过她的筋骨,简直是为了练武而生的,而且通过对筋脉的观察,月公公应该是练过武的,而且武学还不低,只是因为这毒,再也没办法用气了。”
“你说她练过武?”燕寻轻声问道。
“是的,她的经脉非常的粗犷,是训练过多次的原因,而且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了。虽然我们世俗之地练习武学的人少,但是微臣听说,隐世家族几乎人人都是武学高手。就月公公的筋骨来说,月公公若是跟隐世家族同龄人比的话,我觉得可能还在其之上。”
听到着,燕寻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很怕月儿会是探子,毕竟她身份不明,此刻,又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练武的话费可不低,这世俗之地,确实大部分人都是学习一些练武的技巧,俗称武技,很少有人开始练气,开始吸收天地精华,吞吐纳气。
除了像他们皇室的人,一些江湖之人,和想上雪山开始习武之人,大部分人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那么月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的武学比隐世家族的后代还要高,那她,究竟是谁?又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