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一切都静止在这一刻，那微动的轻风，那徐徐上扬的香薰，那跳动的心脏。
都全部静止。
时空像跨越了千年，两个灵魂又再一次站到了水平线。
宇文溪的眸子微微战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复杂的表情挤满了整张脸。
是她，没有错，确实是她。
一时间，脑海里全部是一个小女孩的一颦一笑。
都是几年前的画面。
而这一刻，却不停的在脑海里旋转。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有无数句话，但是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楚月久久不说话。
刚刚还有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当她看见宇文溪的那一刻。
所有的利剑都无声的化作了柔绵细雨，朱唇轻启：“你，还好吗？”
宇文溪眼睑轻抬，眸光中波光粼粼，微微颤动，复杂的情绪纠缠至一点。
声音淡淡的，却多了三分关心。
“我还好，你呢？”
楚月点点头，无声的笑了。
她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以为会剑拔弩张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两人都是这般的淡定从容。
“出来坐吧，我给你泡一壶初雪的新茶。”宇文溪淡淡开口，转身离开，向着大厅的桌椅走去。
上面还是旧时摆着的那副茶具，只是岁月在它们身上稍有留作印记。
纤长的细手随意拿起茶具，放上茶叶一两，混烫的开水源源不断从桌上那个泉口冒出。
这是链接雪山养生泉的泉口，是大长老特意做的。
看到这个，楚月便又想起来了。
这泉水对身体十分的有好处，可以促进身体的代谢，使得每日吸收的灵气可以变得更加精纯，师父为了她，才废了大工夫迁移了这个一个泉口。
楚月看着眼前的男子。
熟悉的泡茶，倒水，洗茶，过滤。
每一个步骤都精细无比，像是一件艺术品。
她缓缓地走过去，这样也好，这样也罢，有什么事情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他们毕竟是曾经的伙伴，还有一分情谊在这。
不一会儿，混烫的茶水便泡好了，一股茶叶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
宇文溪递了过去，带着温和的微笑：“你尝尝看，看看我的手艺是否见长。”
楚月端过，深深地闻了一下。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还是那个味道。
每一秒的水温，茶叶的克度，都控制的刚刚好。
楚月的眸子看向宇文溪，微微张嘴：“不错，还是我记忆里的味道。”
宇文溪也笑了，浅浅的弧度在嘴角边扬起。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这个楚月回复的。
一时间，两人又相继无言。
一杯茶水缓缓地见了底，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明月已经高高的挂在半空，已经是深夜。
宇文溪叹了口气：“你不该来这的。”
楚月淡笑：“我也未曾想过，我还会来这。”
“你知道吗，我差点把这里忘了。”楚月继续说道，她的神情恍惚，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宇文溪没有打断她，他目光认真，倾听着楚月的话。
心中感慨，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那时候还是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玩偶，现在却亭亭玉立，五官张开，颇有一番风味。
“我不知道为何，我将过往的一切全部都忘了，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我想起来了，但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何师父又要将我的记忆抹去？又为何，让我回归平凡？”
讲到这是，楚月的情绪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那是他那温和如玉的师父，这般好的一个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溪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蹙起，对，当年的月儿还小，她还记不清这些。
那些惨烈的回忆再一次涌入宇文溪的脑海，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些债，他终有一天会亲自讨回来，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
宇文溪的拳头缓缓，缓缓地松弛开，严肃的面庞重新挂起了温和的笑。
他端起一杯茶水，淡淡的说：“并未发生什么。你不该回来的。”
楚月深深地望着宇文溪，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何必瞒我？”
宇文溪的眉角跳动了一下，但是忍住了，还是淡淡的语气：“你不该知道这些，你应该幸福的活着。”
“师父真的在闭关吗？”这是楚月今晚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最亲爱的师父，今晚真的是在闭关吗？
宇文溪不动声色：“自然。”
楚月的眸子露出一丝痛苦和绝望。
在她还没有走进这里的时候，觉得可以一箩筐问出一大堆的问题，但是真正坐在宇文溪对面，面对他这不温不火的态度，就好像拳头砸进了棉花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浑身上下都是无力感，却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眸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痛苦，这股淡淡的痛苦刺痛了宇文溪的心。
他的眉头锁住，像有了一个抚不平的褶皱。
他的心在痛，但是他不能说。
他答应过大长老，这辈子都会让楚月衣食无忧，快快乐乐，既然要护她一辈子，又怎么能让她再次进入这一的漩涡。
楚月就那般伤感的看着宇文溪，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这样看着。
宇文溪静静地对着楚月的目光，不辩解，不闪躲。
半晌。
楚月像是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我们可还是最好的伙伴。”
伙伴？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宇文溪的耳中了。
他看着面前清秀可人，亭亭玉立，颇有风味的楚月，点点头：“自然，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伙伴。”
“那，能否告诉我一些事情。”楚月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丝奢求。
宇文溪听出了那语气中的哀求，和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但是他还是摆出冷漠的面庞：“月儿，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我真的不能说。”
他这是退步了，他本可以冷冷的回答，不可以。
但是他还是解释了，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楚月心里难受。
楚月的神情变得很无助，很无助，她喃喃道：“难道，我不再是师父的徒弟了吗？”
她瘦弱的身子坐在宇文溪对面，看上去弱不禁风，让人忍不住涌起保护浴。
可是宇文溪还是咬咬牙，没有败下阵来。
两人又是长时间的相继无言。
也罢。
楚月想着，反正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宇文溪会回答她所有的问题。
现在能坐下来好好地谈事情，没有兵刀相见，便是不错的结果了。
算了，她不再绕弯子了，直接步入正题好了。
能不能回答，都随他。
她尽人事，听天命。
“你，还是师父这一边的人吗？”楚月问道。
这是接下来问题的关键，如果宇文溪早就叛变了，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说的了。
宇文溪苦笑：“自然，否则我还会这般好好地坐在你对面吗？”
“那你可以帮我吗？”楚月继续说道。
而宇文溪一下子着急了，月儿出什么事了？
他的眸子满是疑问，语速加快了不少：“你怎么了？”
也是，楚月这个时候应该在楚家才是，怎么会来到雪山，又是怎么出现在主峰的，难道说她的武功全部恢复了？
宇文溪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他是深知楚月身上的毒的，若是毒复发，那就无力回天。
想着，他一把抓过楚月的手，调度出一丝灵气，通向楚月的四经八脉。
神奇的是，他并没有在楚月的身体里面寻找到毒。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眉头皱起，满是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的，这个毒霸道无比，就连当初的师父都没有办法解。除非当年下毒的人给出相应的解药，否则，根本无药可解。
楚月迷惑地看着宇文溪反常的举动，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无事。”宇文溪摇头，他把心中的疑问都压了下去，然后淡淡的说：“你怎么来雪山的？”
楚月唇角一勾，忽然说道：“不如这样，我们许久未见，我也有问题，你也有问题，我们每个人互相问一个问题，回答后提问，如何？”
宇文溪看着小姑娘狡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这果然是他熟悉的楚月。
就是这般机灵活泼，生动有趣的模样。
每个人问一个问题，对方回答后再提问。
如此吗，甚好。
他不吃亏。楚月也不吃亏。
而且按理来说，他的问题应该会小于楚月的问题，不然楚月也不是半夜风尘仆仆的特意来此寻他。
“不过有关大长老的，我无法回答。”
宇文溪先行说道，关于大长老的那些事，是他誓死都会守护的秘密。
既然答应了大长老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到，决不食言。
“不妥。”
楚月神情坚定，目光坚韧，绝不退让。
有关师父的一切，她这个正牌关门弟子，一定要负责到底，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办法自保的小姑娘了。
其他人，无权干涉她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