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对于这个优秀的“侄子”还是异常疼爱和喜欢的,毕竟,那孩子既懂事又孝顺,谁能不疼爱呢?
国风望了一眼林美娇,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下去。
国化在街上一路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上的行人,完全没有映入他的眼中,即便是遇到人,他也丝毫不躲,就这样麻木地向前走下去。就这样一连撞了许多人,他也浑然不觉。
众人看到他有如木头一般木然的模样,当他是个疯子,骂了几句,就走了。国化,依旧有如游魂,在街头木然地行走。他走过繁华的商业街,走过偏僻的小巷,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马路边,他也不去看交通灯,路上的行人走,他也走,路上的行人停,他也停下来。就这样一路的走着,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在一条酒吧街上,迎面走过来两个小青年,两个小青年似乎是喝了酒,边走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国化。国化不知躲闪,迎面撞了上去。那两个小青年本来就喝了酒,又被国化这么个油腻颓废的大叔撞到,顿时怒不可遏。其中一个梳着板寸的小青年,圆睁双眼瞪着国化,怒道:“你TM瞎啊?看见人不会躲吗?去火葬场啊你?!”
国化既不说话,也不理睬这两个人,径直就要往前走。另一名染着黄色头发的小青年,一把拦住了国化的去路,喝道:“你聋啊?跟你说话你没见啊?”
国化定定地看着他,依旧说话。这番举动,被在两个年轻人眼里,等同挑衅。梳着板寸的小青年看了一眼同伴,说了一声“揍他”,便扑上去揪住了国化的衣领。
国化的身体微微震了震,像是在瞬间恢复了意识一般,突然化发疯了一样冲上去与两个小青年扭打在了一起。
这是国化生平第一次如此勇猛,足以装下两个小青年的体重,加上他疯狂挥舞拳头的样子,和狰狞可怕的面目,让此时此刻的他像是一个暴徒。
板寸小青年被国化这不要命的劲儿吓坏了,他挣脱开国化,骂道:“真TM倒霉,碰到个疯子!”
“咱们赶紧走,疯子杀人都不犯法!”黄发小青年慌乱地说着,拉起板寸小青年就跑。
眼看着两名小青年慌不择路地逃离,国化的,却没有半点表情。就连身上挨了几拳的疼痛,他也感受不到。
衣服被撕开了,国化也不整理,就这样如行尸走肉般地向前走,最终,他来到了一个幼儿园门前。
国化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一个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们牵着父母的手,一同离开,国化那颗麻木的心,终于被触动了,眼泪,渐渐地模糊了他的视线。
看着这群像小整豆包一样的孩子们,国化想起了小时候接送孙鑫的情形。那时候孙鑫还没有自己的膝盖高,那么小点儿的一个小东西,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国化心里的肉,手心儿上宝。
年轻的时候,国化曾经以为他是个诗人,是个了不起的、顶天立地的英雄,但生活却磨灭了他的自命不凡,告诉他,他的人生一无是处。认了命的国化,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他的生活开始有如一滩死水,直到孙鑫出生。
他的儿子,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眼看着孙鑫一点点长大,越来越英俊,越来越优秀,国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骄傲,那原本灰暗的人生,也开始有了色彩。
可是现在,就连他最后的指望和骄傲,都要被老天爷收回去了。
一直憋在心里的眼泪,就这样从国化的眼中流了下来。他伸手捂住了脸,却更加哭得难以自抑。
牵着孩子小手的家长们已然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国化不敢面对那样的目光,转头落荒而逃。
他踉踉跄跄,不知道跑了多远,方才平息下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国化再一次体会到了无家可归的感觉。他站在街头,看着川流不息地人群,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这已经不是国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天大地大,可是哪里都不是他的家。孤独,在国化的心中蔓延开来,此时此刻,他忽然不想一个人再去承受。
国化拿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一个接一个电话地翻看,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最终,国化把目光落在了王敏的名字上……
他化没有王敏打电话,国化觉得,电话,在他和王敏之间是一种多余的东西。他们原本就不需要那种复杂的沟通工具,面对面地看对方一眼,他们就能了解彼此。
曾经,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想到王敏,国化的心便热了起来。他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王敏的母亲家,站在门口,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不止一次地送王敏到门口,然后站在这儿依依不舍地说上好半天的话,方才舍得离开。
本来,就应该走的啊!那个时候。
国化深深地吸了一口中气,终于鼓足了勇气,抬手敲了一下门,紧接着,便是第二下,第三下,她越敲越响,越敲越急。仿佛要敲尽他这么多年来内心积压的所有亏欠。
门忽然开了,门里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这男人一脸恼火地瞪着国化,不悦地喝斥:“你找谁呀?有你这么敲门的吗?!”
国化一愣,这男人,他从来都没见过,可是这家门,确实是王敏母亲家没有错。
“我找王敏。这里不是王敏家吗?”他问。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国化,不悦地问道:“你是谁呀?”
国化懒得跟这男人答话,举步直接就要往里闯,中年男人却一把拦住了国化。
“你到底是谁?你在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显出说了他的不客气,而这时,从里面传出了王敏的声音。
“大军,谁呀?”
熟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穿着家居服的王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