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在这一瞬间有过一丝的动摇，在京城耀武扬威自以为大权在握的定军王，变成了坐井观天的王爷。
她回去还有意义吗？还能改变什么？
他们没讨论个什么结果出来，离珠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的天下将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出来透气。
墨临渊也跟了出来。
他不会安慰人，出来之后就站在离珠边上，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天已经黑了，夜空中星光点点。
“这世道，是要乱了吗？”
墨临渊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还是要走吗？”
离珠强勾起嘴角：“嗯，他们还等着我。”
天魁还在等着她，还有娴妃，祖母，离荆，她在京城还有太多的牵挂，否则这一次皇上还有定军王也不会轻易的放她出来。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听到校场上你同彧沉说的，这事情，看你。”
离珠笑了笑：“我看出来了，你只是嘴上答应。你说你堂堂一个大都统，怎么不讲信用呢？”
墨临渊撇下头：“兵不厌诈，更何况，我早就不是什么大都统了。”
离珠一顿，想到两人如今身份的尴尬，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总觉得好像是自己抢了墨临渊的位置，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离珠还是本能的觉得心虚。
毕竟大都统的好处是实在的，握在手中实实在在的权利，就像尤战可以原谅尤之敬的死并且以她为荣，就像她可以任性的带人烧了秦侯府。
离珠勉强笑了笑：“等哪天你回来了，这大都统的位置还是你的。”
“离珠！”
墨临渊声音略微急促。
离珠抬眸看着他。
“天魁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太辛苦了。”
离珠眼睛一酸，看着墨临渊不想挪开视线。
“我坐上去过，所以明白。”
墨临渊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一夜雨后，早晨院子里带着湿气和凉意的早晨，离珠听出了里面的心疼和不忍。
她没法去告诉别人，当她顶着朝中所有人的不看好和嘲笑坐上这个位置时的不安，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这些路，墨临渊也曾一遍遍走过。
好像这样就能坚持下来，幸运的是，她做到了。
离珠很快平复下情绪，笑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比得上大都统的一半？”
“你比我做的更好，我和你二哥商量过了，这次我和你一起回京城。”
离珠一顿：“这不行。”
墨临渊十分有趣的打量着她。
这句话前段时间才从墨临渊嘴里面说出来过，离珠恍然有种角色调换的感觉。
“先不说粮食够不够，这件事情也怪我当时没有考虑清楚。我原本的想法，我进宫去见皇上，引骆宗仁带兵出城，你趁机在京城外面拿下他，我带天魁进宫，守住皇上，你我里应外合……”
离珠越说越激动，墨临渊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还是明白了离珠的意思。
“离珠，你相信我。”
这些计划原本是在离珠心里推演好了的，皇上如今在宫里已经无人可信，唯有信她，他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这中间有太多的不确定，若是骆宗仁据城不出呢？若是皇上不相信他们又当如何？
她把这一切都想的理所当然，可是见到墨临渊的时候，离珠才发现，这种不确定太多，她不敢拿墨临渊的生命冒险，翟彧沉的做法是对的，没有完全的把握，墨临渊带兵据守晋州是最好的办法。
离珠半响没有声音。
“你等我再想想。”
墨临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接话。
夜凉如水，两人都疲惫不堪，早早的下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离珠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舒坦多了，只是她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墨临渊还有翟彧沉，起来了就定定的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的出着神。
锦儿她们早就发现离珠不对劲，一个个站在她身后不敢上前。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里面几个人都凝神。
离珠侧过身子：“谁？”
“离珠，阿右他们回来了。”
是墨临渊的声音。
“好，我马上出来。”
离珠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沙哑，沉声对后面几个丫头说道：“锦儿，你给我梳头吧。”
锦儿手脚快，连忙上前伺候离珠更衣。
离珠来到正屋，阿右他们已经回来了。
她静静的在一旁坐下，阿右是还没排得上十卫，在宫贺手下做斥候，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宫贺也在，只是脸色还十分苍白，他站在阿右一旁，听他们报告。
“回主子，这一次时间比较紧，只有最南边霖雨县没有去，那里过去还有半天的路程，属下怕时间赶不及，其他几个郡县都去了，他们私底下都在招募私兵，不过是以朝廷的名义，粗略算下来，塗州的兵马应该在五万到七万之间。”
屋子里落针可闻，几人脸色都不大对。
“你可确定？”
翟彧沉脸上的轻松已经全然不见，似乎一块大石头沉沉压在他们身上，让几人喘不过气来。
阿右左看右看，眼神不是很确定。
这种问题怎么会出错。
翟彧沉问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摆了摆手，手指按了一下眉头。
“如果是这样，晋州也不能再等下去，阿渊，我们招兵吧。”
·
离珠本来还想和翟彧沉说第二天回京城的事情，后面就一直没见到他。
但不管怎么说，第二天和乔家约了见面的事情不能耽搁，离珠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墨临渊已经换好衣服在门口等着。
离珠见到他，两人对视才不过一瞬，她再次转身回到房间里，顺带着把身后的门关上。
墨临渊依然故我的站在门口。
离珠靠在门后面，思绪乱做一团。
等气息平稳，她再次打开门，墨临渊站在门口。
“你相信我，就按你原本的计划来，你也不想到时候九州混乱，到处生灵涂炭吧？”
离珠吞了一口唾沫：“那关我什么事儿？这天下不姓楚，也不姓墨，我只要你们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