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进入梦乡的萧楠浑然不知船上的姐弟二人因为她斗嘴,更不知道那个让她两次食不知味的人在这场语言的交锋中败下阵来,如果她在现场一定会摇旗呐喊的,为余玲加油助威,至于余琅定然是不屑一顾,并且嗤之以鼻。
哼!
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不要得罪一个爱吃的女人。
熟睡中的萧楠好像做了一个遥远的梦,梦里她见到了久别的人,久到她快不记得那是谁了。
一个中年妇女,陌生的,留着齐耳短发,圆圆的脸,目光柔柔地看着自己,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面如春风怜爱地看着自己,渐渐的她的眼神有点悲伤,有点不舍,随着眼神地变化,那个清晰的身影开始模糊,变小,就像影视剧中逐渐拉长拉远的镜头,一点一点,终至消失在萧楠的视野中。
海上起风了。
船身有轻微的摇晃,萧楠醒了。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板。
这个高低床多像大学的宿舍啊,那个时候一个宿舍六个人,六个女孩六种不同的性格,萧楠是看起来最安静的那个,话很少,总是低着头忙自己手中的事。当然这是起初大家对她的印象,时间久了之后,纷纷投诉她们对萧楠是如何“看走眼了”。那就不是个安静温柔的人,活脱脱一匹小野驹,每天奔腾四海,玩闹起来谁也讨不到她的便宜,手上不吃亏,嘴上不饶人,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喜欢她,愿意和她一起玩,欢声笑语常伴左右。
想起学生时代,很是久远了,一如刚才梦中的那个人,那个给了自己生命却没有陪伴自己成长的人。在非常苦闷的那段日子里,萧楠心里怨过那个人。没有陪伴的孤独成长就如同在荒原上跋涉,没有人给你指引,没人有给你纠错,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处理,像一株狂风中的野草,经历着春夏秋冬,风霜雪雨,被野孩子踩,被野狗刨,还被兔子当作窝边草,可依然在烈日底下晒着。有时会得意忘形,有时会妄自菲薄,一路走来,萧楠磕磕绊绊,有时撞的头破血流,浑身布满细小的伤口,无人察觉。驮着满身的疲惫在路上踽踽前行,身旁是一对又一对的母女依偎着走过走远,萧楠的眼底是淡漠的,心是荒凉的。从前的萧楠自立自强,坚信自己与众不同,不比人差。可是随着成长,经历,这种怨怼的情绪在心里生根,生怨,加重。四处的碰壁,生活的不如意,情感上的流失,萧楠哭问苍天为什么要自己来到这个世间,为什么别人都是全套配备,自己却孤独无助?熟悉她的人都投来可怜同情的目光,不知道的人漠然视之,心的温度很低,接近冰点。有时偶尔碰到一个给一丝温暖的人,萧楠视若珍宝,永记心间。上帝让天使送你一丝温暖,同时恶魔就会降下一片黑暗。萧楠永远记得自己初次打工当营业员的时候,被一个尖酸刻薄心毒口恶的妇女盯着骂了半小时的耻辱。那个中年妇女张着一张牙齿发黄牙龈出血臭气熏天的阔嘴喷得唾沫星子满屋飞,用恶毒的语言进行人身攻击,只是因为她自己要办的事情没有准备齐东西,在她重新准备的时候,萧楠给等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办理,她就开始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忌后面的排队长龙,污言秽语,粗俗卑劣,不堪入耳。只因她是用户,萧楠是工作人员,就要无端忍受这种无理诛心的漫骂。那天萧楠哭了很久,她不理解,为什么人可以这么自私恶毒,出口伤人,那张嘴堪比原子弹,一下了把萧楠对人性的美好向往轰得寸草不生,无比凋零。
生活应该是美好的,人应该是和谐的。
只是比较倒霉遇到了一个疯妇。
世界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谁还没遇到过几只神精病。
只要不管生活多么艰难,别让自己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那么生活可以继续,梦想照样追逐。
忆往昔,萧楠不想想太多了,有些人应该被踢出记忆的深海,将其遗忘,屏弃,何必还要费心费力地去想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的人、伤害过自己的人就忘了吧。生活往前,就像这条渔船,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傍晚之前渔船抵达一座小岛,岛上有大大的三个字:太阳岛。大红的仨字很醒目地耸立在沙滩上。
岛上除了萧楠他们四人还有别人,大约十二三个人,都是青年男女,相互熟稔地打着招呼。
大家简单招呼之后又各自有序的忙活自己的事情。
岛上没有房子,也没有电,更没有手机信号。有大一片树林,树木高大挺拔,温暖的海风已经给这一片层林染上了浓浓的深绿色,在深绿色的掩映下有低矮的草丛,草丛下有星星点点的各种小花沐浴着阳光,远远地看像洒落在林间的七彩石,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萧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在那犯“花痴”,仔细地看着每一种花,每一朵花,很想伸手去摘一朵,扭头看看周围忙碌的人,也没人注意她。手触到花枝了,犹豫了一下,算了吧,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岛上的鲜花也不要采,就让人家好好的绽放吧,何必当一个采花大盗呢。
背着手在岛上游走了半圈,另外没人的半圈萧楠一个人没敢去,对于未知,她很谨慎。
岛上看夕阳很纯粹,只有两样,水和太阳,看到那个绯红的大圆脸渐渐地沉下水面,总让人不禁的想她会不会窒息在海里,没手没脚的她怎么游哇,唉,愁人!
算了,且等明天早上她会不会自己升上来,不行的话,再找人帮忙捞太阳。
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余玲在收拾腌制中午钓上来的鱼,余琅拾了一大堆干柴在准备生火,旁边祈天一鼓捣炉子,远处的那些青年激情四射地从船上接电,支杆子,挂彩灯。环视一周只有自己悠手好闲。
“过来帮忙。”余琅有点看不下去了,没眼色的女人。
萧楠颠颠地跑过去。
“你把这堆柴分一下,分成两份,要生两堆火。一个照明,一个做饭。”
“那边不是在接电吗?干吗生两堆火。还要照明?”
“那是别人家的电,做人要有觉悟,别光想着占人便宜。”
“我.........”萧楠气结。
这个人就不能好好相处。
萧楠气恼地分着柴火,思忖着,为什么自从遇到这个人自己的脾气就总是压不住?过往的三年她是风雨不浸,泰山崩于前而归然不动。参加全国金牌编剧大赛,面对各种纷至而来的问题她一条一条的解决,能很好的控制的情绪不外露,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她就时时处于被动的局面这才不到三天,难道此地不宜久留?
夜秦也不曾在她面前这么嚣张无忌,他总是谦让她照顾她,唯独这次度假没好好吃饯行饭,放他鸽子,把他气了个半死。这个叫余琅的,简直太达份了处处使绊子没事找事。且观察他几天,把他研究透了,就写进自己的下一部戏里,然后让他活不过两集,或者让他受尽百般折磨,千般痛处,方解这两日的心头之恨。
萧楠如是这般地在进行着心理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