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湾小区。
萧楠进门感觉室内空气清新,没有久不住人的沉闷,屋内干净整洁,说明夜秦帮她把房子看得很好。萧楠不禁回头看了夜秦一眼,刚好夜秦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只会心一笑。
萧楠打开客厅窗户,晚风裹挟着窗外的喧嚣吹起一边的窗帘,气流涌动,一片的嘈杂。萧楠不由地把窗户关小一点,只留下了一丝缝隙,杂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萧楠:“在木椟镇待了几天,突然觉得东城的夜晚真的很吵,连夜空都不安宁。”
一架夜班机正从头顶呼啸而过。
夜秦:“我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习惯了。”
萧楠:“我倒没有,记忆中,小时候的夏天,夜晚很安静,偶而有狗叫蛙鸣之类的,都算是大自然的声音。晴天的夜晚,再假如刚好是月中的那几天,头顶的月亮很圆很亮,周边布满繁星,一闪一闪的星星像是在和月亮窃窃私语,只是我听不到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有时候我会想,她们忽闪忽闪发光的节奏应该是她们独有的语言体系吧,如果是,也不知道科学家们,有没有破解她们的语言密码。”
夜秦凑趣道:“你这倒是给天文学提了一个很好的课题。”
萧楠笑道:“我很无聊,是吧?”
夜秦微笑看着她:“不,你只是在思考。”夜秦手抚下巴故做沉思状。
萧楠抿唇拿眼角看夜秦:“你这是在讽刺我。”
夜秦连忙否认:“没有,我是在夸你有思想。”
萧楠:“几日不见,你夸人的方式略见新奇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
夜秦一脸讨教样:“愿闻其详。”
萧楠郑重其事道:“长学问了。”说完还不忘拍拍夜秦的肩膀以示鼓励。
夜秦勾唇一笑。
第一次到萧阿姨家的圆子稍有拘束感。萧楠带着他参观了一圈房子,再找到他平时喜欢看的动画片外加几包零食,成功地解除了圆子的拘谨。
萧楠把阳台改成了一个小休憩室,每每工作累了,她会席地坐在蒲团上,泡一杯茶,焚一枝香,透过落地窗眺望远处的风景,慢慢地放空大脑,放松全身,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安静地待一会,隔绝周遭的一切,这份宁静能给她新的活力,动力。
此刻,萧楠与夜秦席地相对而坐,中间的实木小方桌上泡着一壶西湖龙井,浅蓝色的定窑茶碗里盛着琥珀色的茶汤,茶香袅袅,入口香淳。
萧楠喝了一口问道:“这是今年的新茶?”
夜秦:“嗯,前两天林霖从西湖带过来的,我给你拿过来了一罐。”
萧楠再饮了一口:“嗯,是这个味道,上一周在校长那里喝过一次。”
夜秦端茶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萧楠皱眉不解道:“怎么了?”
夜秦:“你已经喝过了?今年的新茶?”
萧楠:“嗯,喝过了,在李校长那儿喝的。”萧楠不由地想起余琅那天在校长办公室,因为一杯茶而耍无赖的样子,笑道:“你不知道,那天因为校长拿好茶招待我们,余琅一副吃醋憋屈样儿,在那儿和校长耍无赖,说校长偏心,给我们喝好茶,就给他喝粗茶,气得校长想打人,还当场许诺,如果余琅能早一点解决了他自己的终身大事,在婚礼上,校长就自掏腰包,请宾客们喝雨前龙井。”萧楠一边说一边微微笑着,沉浸在对前不久往事的回忆中。
夜秦想起今天和萧楠一起的那个男人,眉头轻蹙,心中沉郁,遂放下茶碗,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静静地不说话。
萧楠注意到夜秦有点烦闷。
轻声问道:“夜秦,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工作上遇到难题了吗?”
夜秦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萧楠:“没有,工作都很顺利,几个项目都谈得差不多了,你的剧本,投资商都很看好,所以资金很充足,演员都是实力流量兼具的,他们会把更多的精力物力放在制作上,你放心,只是过几个月正式开机的时候你去参加一下,和其他的编剧沟通沟通,毕竟这次是你的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你不进组,有时候遇到需要改动的地方,他们心里没底。”
萧楠看着夜秦的眉眼,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好的,我也可以跟组几天。只是夜秦,我看你心情不好,真的和工作没关系吗?”萧楠不无关心的道。
夜秦真的很想在这一刻把藏在心里的许多个夜晚攒下来的话都说出来。
他想告诉萧楠,他喜欢她,想和她成为恋人,想和她白首到老,想和她一起喝茶,一起买菜做饭上下班,一起生活,可是看到萧楠眼睛的时候他就又犹豫了。
萧楠的眼神永远是淡淡地,像一湖秋水,波澜不惊,当初在大赛时,面对那么多强劲的对手,那么刁钻的评委,铺天盖地舆论。她始终云淡淡水清清,别的参赛者都是豪言壮语,高谈阔论,各种感激,各种故事,亲友团台前台下洒泪支持。而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台上台下都是一个人游走。有时候安静地都被人忽略掉,只有当成绩一次次不断刷新,作品一次次惊艳大众时,人们才从某个安静的角落里找到那个安静的人。她唯一干的最高光的事情,大概就是比赛的时候和某个人的打赌吧,是的,她输了,且愿赌服输,按照约定,她剃光了头,顶着一颗圆圆的白白的卤蛋,最后走向了冠军的宝座。
对此,网友们对她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铿锵玫瑰,有人说她安静的外表下有一颗倔强的灵魂,还有人说她是作秀,搏出名,想当网红,甚至还有人说她在作假,戴的是头套……
伴随着她的夺冠与白卤蛋,那个夏天最后一周的热搜榜被她占了。她的一些个人信息也被好事者挖了出来,对此她置之不理。
记者问她,为什么要在比赛中和别人打这个对女人来说很不理智的赌?
她说,“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与借口。头发还会再长,但勇气不会一直都有,我知道我会输,所以我才赌,从某个方面来说,我赢了。”
看看,这就是她的小世界,没人能懂。
因为懂得的人,不会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