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信看着方墨手臂上的这些针孔,眼里的痛心溢于言表。他刚刚那样蛮横而强势的抓着他的手臂,不准他反抗不准他逃走,可如今握着他连力气都不敢使,生怕弄疼了他。
难以想象这段时间方墨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些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新旧旧掺杂在一起,在他苍白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显得如此突兀刺目。
秦风信很生气,他气白霍时竟然敢这样对方墨,竟然敢这样对他深爱的人!想起在监控下看到的方墨的样子,秦风信就恨不能现在冲过去,揪着白霍时的领子把他揍死算了!什么联姻什么订婚统统不重要,他要是今天就这么打死了白霍时,说不定还给后面秦家省了好大的麻烦!
可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谴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对方墨的疏忽,他根本就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方墨……对不起,我来晚了。”秦风信嗓音沙哑,一双眼红得厉害,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事实上他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还能保持冷静,还能这样站在方墨面前。
他伸手,想要轻抚方墨的伤痕。反而方墨就像是偷了东西的孩子被人发现一样,倏地收回手臂,用力扯下衣袖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小墨……”
秦风信叫了他一声,却被方墨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他别过头去,对秦风信放着狠话,“不准你叫我!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关系。你这算是什么?今天是方家和白家的订婚宴,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下次再见面,要小心的就是你秦风信!”
这番话对秦风信丝毫不起作用,他压根儿就没把方墨的话放在心上。
“小墨,无论如何今天我要带你走。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的,我不会任由着你继续这样下去,我……”
“我怎样,自甘堕落吗?”方墨抢过秦风信的话,嘲讽的看着他。
他见不得秦风信的表情,见不得他的伤心难过,见不得他红了的眼眶。为了让他死心,方墨干脆不再遮掩,直接撸起袖子来,将自己胳膊上的伤孔一一展示给秦风信看。
“看见了吗?看得清楚吗?秦风信,这就是证据,我不会跟你走的证据!”
方墨两只胳膊上密布的针孔,狠狠刺痛了秦风信的心,他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不畅。
“你说让我跟你走?不会任由我这样继续下去?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在我被折磨的时候你在哪儿?在我被注射D品的时候你在哪儿?从头到尾我选择你选择相信秦家,可我换来的是什么,等来的又是什么?”
“我……”秦风信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为了你,我有家不能回。为了你,我要被亲生父亲追杀。为了你,我放弃了一切放弃了所有,众叛亲离。这次落到白霍时的手里,在我无助彷徨,在我身陷炼狱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秦风信回答不上来,方墨字字诛心。说这些的时候,秦风信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方墨在白家地牢时的画面。
方墨为了他,放弃了方家 的一切。为了他和方家反目成仇,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不惜被追杀也要来到他的身边。方墨为了他,不惜千夫所指,被世人指指点点,也要毅然决然的站在他的身边。
从始至终,秦风信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个。他有体谅他包容他的父母和兄弟,在方墨众叛亲离的时候,秦家成了他的避风港。那个时候秦风信只是想,以后方墨就是他的家人了,是他用一生去守护的人,他和秦家都绝不会让方墨受半点委屈。可是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方墨成为他秦家的亲,在秦家越是快乐自在,就意味着他和方家越发疏远冷漠。因为和他在一起,方墨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放弃自己原来的一切。
可这些秦风信之前竟然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他傲气的认为,既然方家不认同不承认,只要秦家包容就好了,方墨不至于无容身之处。他以为只要他和方墨是在一起的,外界的那些闲言碎语他们都可以不在乎。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方墨身陷囹圄的时候,他这个方墨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却不在他的身边。对方墨而言,他失约了,他背弃了他们的誓言。他穷尽一切也没能换来秦风信的相守,正因为秦风信是他的唯一,所以当这个唯一不在他的身边,这个唯一没能做到他的承诺时,受到的伤害才最重。
方墨不在乎,他认定的男人,无论他对自己做什么,只要彼此相爱他都可以不在乎。白霍时的残害,方家的责任和压力,他都可以不在乎。这个时候对秦风信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在用他对自己的愧疚,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划上一道伤疤。但此刻的方墨,为了赶走他,别无选择。
看秦风信受伤的神情,看他节节败退说不出话,看他眼神中的破碎和绝望,天知道方墨对着秦风信说出这些狠话的时候,有多难受。
“……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你周全。”秦风信痛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看着方墨,“你怨恨我,我明白我理解,这是应该的。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一样, 害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有罪。小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让我好好的补偿?小墨,白霍时从前对你做过什么,我都会让他加倍的偿还。他对你的那些伤害,我不会放过他!和我走好吗,我很想你,我不能没有你。”
秦风信苦苦的哀求,方墨一颗心被他反复揉捏差一点就要妥协。可是他不能,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他不能用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来拖累秦风信。
强忍着心痛,方墨最后对秦风信放了狠话,“可是,我不需要你。你既然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拦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