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萨姆拉认为奥丁太阳神是万物之王,万神之神,不应该与任何低级神灵平起平坐,他应该凌驾在所有信仰之上。还劝黑羽三世国王应该放弃那所谓的乌鸦之神,称其只不过是臆想出来的虚无之物,只有奥丁太阳神才是真实存在的,才是值得所有人敬畏的伟大神明。
穆萨姆拉的这番言论无疑是触怒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诋毁,所有人都面露厌恶之色;黑羽三世甚至一摔餐具愤然离席,原本融洽的交谈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当晚就有人给国王黑羽三世进言,劝他应该派人杀了穆萨姆拉,因为他诋毁,亵渎了伟大的乌鸦之神,他必须以死谢罪。
黑羽三世有好才纳士之心,不舍得杀了这么一个有智慧的学者,便派人去游说和劝说穆萨姆拉,让他能在宗教问题上做个让步,让双方的信仰都能平等共存。
穆萨姆拉的态度也很坚决,共存可以,但绝不平等,奥丁太阳神依旧要凌驾乌鸦神之上。
回来的侍卫告诉黑羽三世,说穆萨姆拉固执得像一颗石头一样,根本说服不了。
黑羽三世听后很是生气,但是碍于爱才之心并没有立刻下令杀了穆萨姆拉,而是听取了一位贵族的建议,将穆萨姆拉软禁在乌鸦城中,等到黑暗季到来再赶他出国,让他自己在黑暗中感受自己的太阳神。
这个想法虽然没直接下令杀了穆萨姆拉,但也没有人试过能在黑暗季中活着走出乌鸦之国。
被赶出乌鸦城大门的穆萨姆拉身上不能带任何的盘缠和食物,连一件御寒的衣服也没有。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他孤身只影,寒风呼啸中他单衣赤足。
不仅如此,黑羽三世还在全国下令拆除所有太阳教派的教堂,所有在黑夜里遇见穆萨姆拉的人都不得可怜他,不的救济他,违者按叛国罪论处。
穆萨姆拉把这次放逐看作是一种自我修行,借此让自己能在黑暗中更好地了解奥丁太阳神的另一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外,穆萨姆拉将那块女矮人送他的蓝色发光晶石镶进一根笔直的乌木枝上,用以做探路和照明,而这新颖的造型成为了日后奥能法师们法杖的造型。
穆萨姆拉发现这块蓝色晶石不但可以发光照明,还可以发热取暖,这让他在黑暗季中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大了。
虽然不知道这颗神秘的石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坚信这就是太阳神的馈赠,这就是太阳神的神迹。
在离开乌鸦国的途中,饿了就在野外烤蘑菇充饥,渴了就喝露水,又有奥能法杖给他取暖和照明,这一路走着虽是艰苦却也没有性命之忧,仿佛真的得到了神明眷顾一般。
他踏过荒野,淌过河流,穿过密林,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小镇和村庄;人们隔着窗户看到的是一位赤着脚,身穿灰色长袍,背着小布包,手拿发光法杖,脸上留着长胡须,头披长发的人在黑夜中犹如使者圣徒一般孤身只影地昂前行。
穆萨姆拉一路向西而行,当他来到蝴蝶国境内时已经是下一季元的仲日季了。他一路走访了好几个城镇和村庄,看到的皆是一片颓废之色。
去到哪穆萨姆拉能看到只有老弱妇孺,去到哪也都是毫无生气,仿佛整个国家的年轻人都死绝了。原本朝气蓬勃的大陆之星,如今已是垂垂老矣。
交谈中人们告诉穆萨姆拉,年轻一辈都被送上了北方的战场,孩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田地失去了劳动力,再加上大征军粮,国内更是一片饥荒。
穆萨姆拉一路宣扬布道,使尽绵薄之力去帮助每一位疾苦之人。但是他知道单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现状,精神甘露终究不能浇灭饥火中烧,所以他决定前往蝴蝶堡面见国王米而·金,劝他放弃战争,还百姓一方安居乐业。
在徒步前往蝴蝶城的期间穆萨姆拉遇到了一位可怜的母亲,她拉着一位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小孩跪在穆萨姆拉面前有气无力地哭诉着,求他收留她的孩子。
就在穆萨姆拉犹豫的一秒钟里,那位妈妈便一头撞死在路边的大树上,以命托孤地把这位只有六岁的小孩留给了穆萨姆拉。
心怀仁慈的穆萨姆拉把这孩子收为了自己的学生,给他取名华纳德。一路上穆萨姆拉教他识字,带他入道,聪明的华纳德也成为了穆萨姆拉的小助手,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两人结伴同行,当他们踏入蝴蝶城后看到的不再是兴盛时期那副国泰民安的景象了,毫无止境的战争损耗让这个曾经的大陆新星迅速颓废。
如今的蝴蝶城已是繁华落尽,昔日昌盛以成昨日梦境。
一面面年久失修的城墙有的残破不堪,有的摇摇欲坠,有的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斜斜地依偎在落满了乌鸦的枯藤老树上,它眺望着远方,在一阵阵呼啸的北风中哀叹那些战死的孤魂。
肮脏而又破落的街道两旁站满了乞丐和饥民;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眼中看到的只有对战争的麻木,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光辉。
穆萨姆拉刚进城门,无数的小乞丐便将他团团围住,向他伸出求助之手。
在这个毫无生机的城市中,似乎连空气也充斥着腐朽的死亡气息,置身于此就像置身在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身边一样。
几乎精通大陆12国语言和文字的穆萨姆拉(古恩国没有书籍流出,所以穆萨姆拉只会12个国家是文字和语言)给蝴蝶城国王写了一封觐见信,通过门卫的手一直转送到米而·金手中。很快,在乌鸦国有所名声的穆萨姆拉就得到了觐见国王的机会。
这时候的米而·金国王已经是64岁的老人了。如今的他已经是病卧在床不得下地,所以穆萨姆拉便又侍从带着他到国王的寝宫觐见。
偌大寝宫中除了几位侍卫和贵族外,69岁的塔罗塔也站在老国王的床边。如今的塔罗塔虽然也是面布皱纹,两眼干涩,但是身体却还算健朗。
34岁的穆萨姆拉在老国王和大公爵塔罗塔面前表现出足够的尊敬,毕恭毕敬地完成了一整套繁琐的礼仪方才开口说出自己前来觐见的目的。
穆萨姆拉把自己在城中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给老国王米而·金听,并且建议他停止战争,让国家修养身心。
老国王听后犹豫了,一方面是自己与世交塔罗塔的毕生之愿,一方面是家国百姓的生计,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结束战争虽然容易,只要他金口下令,所有北方的战士便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妻子不用再每日每夜以泪洗脸地盼望着丈夫回来,孩子能再一次回到父亲的怀抱,荒废的土地也能从新得到耕耘;但是停止战争就意味着他和塔罗塔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消灭白骨氏族了,所做的一切将付之东流,死后只会给人留下祸国殃民的骂名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米而·金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向大公爵塔罗塔,想让他给自己做这艰难的选择。
此时的他们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多少岁的时候认识对方的了,只是依稀的记得那时候两人都还很年轻,血气方刚,说干就干,一起朝着同一誓言和目标就一直走到了现在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如今时光荏苒,白骨未灭,家国先衰,更哀叹岁月不再,命到穷途,不待我完成毕生之志。
塔罗塔是不会希望战争结束的,因为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并且早以和他融为一体。
塔罗塔和穆萨姆拉说道:“白骨氏族乃是野蛮之国,只要它还存在于这片大陆,就是对这片大陆文明的亵渎,所以我们是不会放弃消灭野蛮,就好像文明不会放弃前进的步伐一样。”
穆萨姆拉听后说:“国王您知道吗?一旦文明沾上了杀戮,那它就不再文明了;您试想当您立誓言要诛灭野蛮的白骨氏族的那一刻,您就已经将自己的国家变成了另一个野蛮国度,在战争中您的士兵变得野蛮,您的将领变得野蛮,您的军队就野蛮的爪牙,那您还会是文明的君主吗?”
穆萨姆拉的一席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本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国王可以放弃战争,却见老国王握着穆萨姆拉的手轻声说道:“年轻人,你很有智慧也很有爱心,我相信你信奉的神也必是如此,所以我会提供一切条件让你在蝴蝶城中宣传你神明,这是我对你的认可;至于战争嘛~”老国王又看了看塔罗塔后继续道:“战争并不会就此结束,但是我们会召集所有贵族,让他们献出黄金和粮食救济需要的人民。”
有了国王的这一句话,穆萨姆拉虽然没有结束长达三十多年的战争,但是他换来了国王对他的肯定和支持。
当他走出蝴蝶堡时,身后跟着六辆装满食物的马车。这些食物分配到城中的穷人手中,也足以救他们一命,同时也给他在蝴蝶城中积蓄了不少的声望。
有了国王的支持和百姓的声望,穆萨姆拉在城中的布道也就更加顺利了,一段时间过去,穆萨姆拉又召集了一批新的追随者。
这些追随者大多是他帮助过的穷人,因为在穷人心中他就是希望;而在贵族心中,他的地位如同狡猾的强盗,是他利用国王的权利把手伸进了他们的口袋里,把钱和食物都抢走,然后扔给那些卑劣的穷人。
也就是这些穷人们,在这个萧条落魄的蝴蝶城中你出一块砖,我出一块瓦地把一所简陋的太阳教堂搭建了出来。
太阳教派的教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设计出来的。其形是一个椭圆中间包着一个“米”字形的六角星,其意思是象征太阳与光耀。
人们在教堂内抱团取暖,相互告诫,相互依赖,为所期待的将来而祈祷。星光点点般的蜡烛温暖着每一位虔诚的太阳教信徒,他们身体虚弱,但是却意志坚定。
夜晚,蝴蝶城。这座陨落的大陆之星不再是死寂一片,每一座教堂的烛光凝聚成为希望的拂晓,人们在教堂内手捧蜡烛与经书一起歌唱太阳神的读音,犹如天籁般的合唱之声慰藉着这座悲悯的城市。
战争就像一片永无止境的海洋,而此时人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慰藉的港湾。
穆萨姆拉在蝴蝶城中除了宣传布道意外,他还密切留意着宫殿贵族们的一举一动。
在一天夜里,他看见一列守卫深严的车队行色匆匆地开进了皇宫大门,马车内坐着的大人物当然看不见,不过从车队领头的旗帜上可以看出那是金蝴蝶家族高傲而又华丽的蝴蝶族徽。
这时城里的人们开始暗中猜测,是国王的侄子要回来继承王位了。
果不其然,在车队进去王宫后的第三天,一生征战无数的米而·金国王就宣布驾崩了
。无儿无女的他穷尽一生去争讨野蛮的白骨氏族,最终这场战争由他书写了开头,却没由他画下句号。
国王的葬礼如期举行。新任国王米而·金的侄子,霍格而·金率领着仪仗队抬着先王的棺木穿过城区,缓缓走向墓园。
路边两旁哀悼的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目送国王的棺木他们早已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张张麻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