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沧甲走到桃树旁，将地上的贺贴捡起来，入手一摞，不薄不厚，约莫着有十多份的样子。
看着手中贺贴，少年难免有些疑惑，也未曾听闻小镇中哪家闺女出嫁，这贺贴送的是什么劲儿？
小镇就那么大，三百多户人家，镇上穷苦人家不多，富裕人家更少，大多平平常常衣食无忧，至于那些家底殷实的阔绰户，规矩多，门槛高，齐沧甲可不想去那种地方讨人嫌。
不凑巧，这十几张贺贴基本上都是送往镇上阔绰户，或是送给私塾先生的。
对照了几遍贺贴上的地址姓名，其中八张贺贴就在小镇一条街上，青北街。
他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来这条青北街，眼看年关将近，天气转凉，但是这青北街上仍是绿意盎然。
两旁绿意，杨柳依依，翠竹摇曳。
齐沧甲送出去的第一张贺贴，是一位祖上得过皇帝封赏拜侯的白家，当时他听闻这个姓氏时，心中诧异。
有钱有势的人家，门槛高，讲究多，白家大宅大不说，朱红大门两旁还各放了一尊石狮子，雕工精湛，气势凌人。
听小镇老人常说这些玩意能辟邪镇凶。
这么多年，大门前空荡荡，连两张门神都没贴的齐沧甲家里，别说凶邪了，连耗子都没有。
每每想到此处，齐沧甲就有些不爽的啧一声，最近几年家底还是有一些的，怎么连一窝耗子都没有呢。
抛开心中杂念，齐沧甲走上台前，伸手叩门。很快一位年轻人开门走了出来，听说是送贺贴的，明显一愣，最后那人眉头皱起，伸手捏住贺贴一角，接过了那封红色贺贴，转身走进大门，随后重重关上贴有彩绘财神像的大门。
齐沧甲原本转身要走，被这关门声惊了一跳，骤然转身嘴里小声嘀咕着骂街的话，对着大门竖起中指。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齐沧甲感觉那门上的彩绘财神爷好像……瞪了他一眼？
之后少年的送信过程，也是这般平淡无奇，青北街角有户名声不显的人家，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见到贺贴先是一怔，收起后，笑着说了句：“送贺贴啊？喜庆活儿，要不要进屋歇歇脚，喝口水？”
齐沧甲笑了笑，摇摇头，对着老人微微欠身，快步离去。
老人将那封贺贴轻轻放入袖子，没有着急回去宅院，抬头望向远方，视线浑浊。
最后视线，落在远方，由远及近，凝视着街道两旁的翠柳，貌似老朽昏聩的老人，环视了一圈后，这才挤出一丝笑意。
老人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一只颜色可爱的小肥雀停到柳树枝头，喙啄轻点了两下柳枝，轻轻嘶鸣。
最后一张贺贴是送给私塾先生的，齐沧甲跨过小镇当中的一座小桥，径直走向私塾方向。
其实一路上送贺贴，齐沧甲发现了一个问题，但凡收到贺贴的人家，就没有一个不皱眉头的，仿佛对于这贺贴的到来，都是感到极其意外。
不过为了那几十文钱，他也不打算深究原因。
天下唯有金钱可使我刚正不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