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沧甲也并不傻,心中有了些许猜想,但他选择闭口不言,从红松枝桠上翻身跃下,拎起树根旁放着的背篓,然后转身离去。
齐沧甲很清楚,让他继承前身的所有东西,这太难了。
赵忘生眼神深处,对这个孤苦少年,隐藏有一抹愧疚。
他摒弃心头浮现的种种杂念,看着凶乙山的方向,声音低如蚊蝇,“你为何要选他?”
“我可没有选择他”
不知何时武仙卿出现在歪脖子树上,靠坐在红松高处,手握一个黑色酒葫芦,黑金相间的长裙垂落,长袖翩翩。
赵忘生从水潭中走出,无形剑气纵横间原本湿透的衣衫瞬间干透,他摇头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仙卿姑娘。还是……”
少女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同样摇头,打断道:“仙卿这个名字挺好的,从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原本意态闲适,靠站在树旁男人听闻此言,如遭雷击,猛然挥袖,五指掐动如飞。
赵忘生喟然长叹道:“何至于此啊!”
武仙卿面色漠然,似讥讽,似叹息,语气复杂道:“那赵大剑仙以为,这天下有多少好人?”
赵忘生招招手,木剑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去男人手中,他转头深深看了武仙卿脖子一眼,仿佛在心中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一般。
随后赵忘生转身离去。
武仙卿洁白的脖颈处,有着些许青锈,以前是没有的。
武仙卿看着天边的日头,摇摇举起手中酒葫芦。
“谁知枯池久滞客,曾见山河万里游。
潜鳞腾翼冲天日,驾取风云布九州!”
她念叨完后自己坐在树端哈哈大笑,声音如轻铃,却让人如隔棉麻听不真切,仿佛她不是坐在树端,而是端坐在云端天边。
从碧落潭到小镇的路途不远,一路顺着河畔不一会就走到了小镇门口,低头沉思的齐沧甲走到门口木栅栏前也没有抬头,差点一头撞在上面。
栅栏一侧有一个小门,齐沧甲推门进入,然后继续琢磨着心事。
丝毫没有注意到小镇中陌生的面孔又多了几个,还有几人围绕在那棵老银杏树下,不断摇头赞叹,时不时伸手指点两下,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
齐沧甲则是背着背篓一路沉默的走过主街,拐进春泥巷中,一进到巷口中他立马仰头唉声叹气起来,时不时还用脑袋撞向两侧黄泥墙壁,一直在嘴里嘀咕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倒灶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多呢,等等等等……
一路上撒泼打滚最后回到自己家中,看着塌了一面墙的小院他微叹一口气。
万般难事,可多思量多琢磨,却不可过于忧虑惊惧,否则就只能是自乱阵脚。
如此,齐沧甲将背篓里的青石粘土取出,开始做起了泥匠。加水搅匀粘土,将先前碎砖垒砌起来,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将墙壁修补起来。
不过样子实在是不可恭维,说是歪歪扭扭东倒西歪也不为过。
都收拾好,齐沧甲这才回到屋子内,走到床铺旁弯腰将床铺一脚压着的黑色族牌取了出来,攥在手中。
族牌巴掌大小成长方形,应该是某种木头雕刻而成,一面刻有复杂兽形图案,一面浮雕着一个齐字。
齐沧甲后退两步坐在床铺上,看着手中族牌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