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要到了吧?我在机场外等你。”
程夫明加了她微信,她没通过,他只好给她发短信。
最近,她哪有心情去理他,以前就是自己甩掉的,现在能混到哪里去,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人。
可…有时真是孤独,无助啊!对于以前男友出现,郭玲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这也是她没有完全拒绝的原因。
“下机了。”
她开机,除了母亲给自己打过的未接电话,就是他的了。
她给母亲发了个短信,报了平安。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个短信。
有人来接机,怎么的还是比一个人推着行李箱默默的赶路强吧。
“玲丽…你是玲丽?哎呀,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当远远的看到戴墨镜的郭玲丽款款的拉着行李箱走来,程夫明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几年不见,她完全一副成熟少妇的打扮了。娥罗多姿中带着点妩媚。标准的瓜子脸,就是感觉下巴过于尖锐了。带着墨镜看不见表情,但还是感觉得到有点孤傲。
也难怪,听梅儿说的,人家现在可是有钱人太太了。一副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他嘴角上扬,一丝狡黠的眼光出现在他哪双聚光的小眼睛里。
但很快,他又调整了自己的笑容和眼光,他看见了她红色欲滴的嘴唇。他快步走上去,眼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惊喜,大叫了一声,就拉过她的箱子,走在她的右侧。拉箱子时手不自然的碰了一下,二个人都触电似的闪开。
八年多的时光,足以让二个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但时光又是如此神奇,他又会让记忆慢慢的苏醒,陌生中又会找到熟悉的味道。
郭玲丽虽然抬着头,但一个女人怎么会不迷恋被异性惊艳到了的目光呢,她刚才到卫生间补了一下妆,特意换了下包里最艳的红色唇膏。
从余光中,程夫明穿着宝蓝色体恤,白色裤子,一副商务男士的打扮,看质地料子不错?他小子咸鱼翻身了?
脸色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浓浓的剑眉,笑眯眯的小眼睛,黄色皮肤,厚鼻梁,厚嘴唇,全身闪烁着年轻人的活力,把箱子都推的嘎吱嘎吱响,特别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不仅推着行李箱,还用胳膊帮忙郭玲丽开道。
这种活力,青春,似乎好遥远了,自从与哪些成功人士交往,特别是和谭天赐在一起后,他的明显迟缓,自己拿行李箱跑前跑后,已成了家常便饭。似乎也习惯了。
今天被别人呵护,活力的感觉突然就复苏了。
有些心底的感觉只会掩藏,但不会泯灭。
走出大厅,阳光像金子一样洒在门口停着的汽车上,黑色,白色,小轿车,大客车,有的人上车,有的人下车。这里永远上演着分别,团聚的故事。
对面的大楼也是人来人往。郭玲丽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以后就是自己和儿子了。旁边的程夫明陪着她站在哪里发了一下呆。以前他们在一起也曾畅想过,有钱了,也到处飞,到处旅游。
现在,物是人非了。他顿了下,轻声的问
“玲丽,你去哪里?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郭玲丽转过失神的眼睛,望着他问到
“为什么来找我?看我笑话?”
“你说什么呢?路过这里,出差,来看看你而已。”
程夫明喉咙里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个“哼”字。眉毛微蹙了一下。嗔怪的说。
“看样子,现在混的不错。”
郭玲丽嘴角上扬,冷笑了一下
“托您的福,还活着。”
程夫明面对她那个冷笑的表情,咬了咬下嘴唇,慢慢的抬起下颚。不动声色的说。当初弃他而去的人,现在还在以高傲的身段面对他,他明白是为什么,但他更明白,他这次来的目的。想到这,他又慢慢的露出不气不恼的微笑。
“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
他说完,推着行李箱向左侧停车的地方走去,郭玲丽愣了一下,也就转身跟上了。
“砰”的一声,程夫明走到一辆白色的宝马旁后面,按了一下遥控器,车后盖缓缓开了,他把行李箱扔进去,又点了一下遥控器,“砰”的一声关上了。
然后,打开右车门,做了一个极绅士的请的动作
“请吧,郭大美女。”
他微微倾了一下腰,45度的样子,手伸出去时有力而利索,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在郭玲丽眼里变得儒雅起来。
“你的车?”
她的眼神发亮,嘴巴成一个圆圆的o字型。面对郭玲丽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程夫明嘴角露出一对小酒窝。没直接回答。反问到
“这车配的上我们郭美女吧?”
“你小子,在哪里发财了?还深藏不露啊!”
郭玲丽喜笑颜开的调侃到。还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一弯腰,提起裙子,迈进右腿。等坐进去了,程夫明帮她轻轻的关上门,才直起身子,转了一圈,进入左边的驾驶室,调整好姿势,身子向上挺了挺,啪的扣好安全袋,又体贴的把郭玲丽的安全扣检查了一下,才按下启动健。
车里的配置很高雅,车载电视,液晶显示。操作台都是触屏的,双层天窗,真皮座椅,坐在里面不觉得压抑,舒适度也好。一串佛珠发出透亮的漆黑色,做生意的人都兴挂这个?难道他经商发财了?香水味也是香奈儿的。金色的四方形瓶子一看也不是仿货。
程夫明右手在显示器上点了二下,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的音乐在车厢里就悠扬的飘扬了起来。
郭玲丽的脸开始发热,当年,她最喜欢听邓丽君的歌,买不起正版的,盗版的买着放在vcd里,躺在他怀里,在哪蜗居的地下室床上听的摇头晃脑的…
一声往事随风的感慨,让郭玲丽把车窗摇下来,风把她的发尾拂到了脸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高楼,樟树,车辆,行人。
郭玲丽有点恍惚,现在是什么时候?初出校园的二个青涩的小镇男女,在陌生的大城市相识相爱…
还是十年后,一个丈夫就要成植物人的女人,一个听说了跑来看她笑话,亦或是他说的出差,路过,过来安慰她的旧日恋人。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喔,在梦里…”
也许彼此在梦里也出现过,可梦总会醒的吧?他现在混的怎么样?成了郭玲丽最关心的问题。
冲他打扮,这车,还有这越来越像见过世面的气质,越来越证明他今非昔比了。但他还是恋恋不忘自己,就冲这去机场接机,放的音乐…
郭玲丽余光中,看着他专注的开着车,突然心中的欢喜变得恼怒。余光都没放自己身上…
“好了,到了。“
程夫明突然回头,冲正在东想西想的郭玲丽笑了一下。
泰国料理店?
这里…郭玲丽突然眼睛一亮,多年前路过一家泰国料理店门口,自己羡慕的望着里面,穿着裹臀裙子的服务员在里面穿梭,端着精美的菜品,里面有竹林,大象装饰,显得机具异域风情,隔着玻璃,窗户边一对吃的说说笑笑的男女。哪男孩子给女孩子盛汤,女孩子低头喝一口,抬头冲男孩笑一下…
可当时囊中羞涩的他们,哪有钱进去消费,郭玲丽现在还记得,当时被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勾引的喉咙打了响亮的咕噜声,当时程夫明脸色涨红,使劲的咬下嘴唇…
正当,程夫明停好车,过来准备和郭玲丽进去时,郭玲丽的手机响了。
她蹙起眉头,拿出来一划,是母亲焦急的声音
“丽啊,你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到家?豆豆好像有点发烧了。”
一个电话,将郭玲丽从旧日回忆里扯了回来。她脸色开始变得煞白。
“发烧了?烫不烫?我马上回来。“
她挂掉电话,开始转身,脸又变红了。着急的说
“今天不好意思了,我儿子发烧了,我得回去了。改天我请你。”
“喔,没事,我送你回去。孩子要紧。”
程夫明大度的说,也随她一起下楼梯,向车边走去。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程夫明专注的开车。郭玲丽焦急的望着前方。
“不着急,小孩子发烧,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程夫明余光中看到郭玲丽很紧张的样子,手紧紧的抓着包。还是出口安慰了一下她。
“谢谢,但愿如此。”
郭玲丽心里还是不踏实。孩子最近老喜欢感冒,一感冒就发烧。自己回去就担心他又发烧。还是在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也许一下机回家,就不会发生…
一种自责涌上心头。他来的不明不白。自己都没想到先回家看看儿子…
当程夫明开着导航,用几乎超速的速度到达小区门口时,郭玲丽匆匆道了声谢就跑进去了。
程夫明望着郭玲丽跑进高档小区的背影,嘴角不自然的上扬了一下…
“周师傅,你翻身时注意他的脖子。”
严馥芳脸阴了下来,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掌把谭天赐的脖子托住。慢慢的放下。
“知道了。”
周师傅一边喘气,一边嘟囔着。翻身,檫洗,倒尿管,按摩。每天累的受不了,打个盹都被她翻白眼。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个活?碰到了这么个挑剔的主。最主要的是,又不是老板。又不是她付钱。凭什么指挥我?
打水的时候,周师傅碰到了老同行李师傅。他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照顾的病人怎么样?我可真后悔摊上这个主了。”
“怎么了?我们吃这碗饭的,你就忍着点呗。”
李师傅笑眯眯的劝到。
“啥呀?每天有个监工盯着你,你舒服啊?”
周师傅鼓了鼓眼睛。
“监工?家属。”
李师傅好奇了,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谁知道啥关系?都叫她嫂子。可前段时又来了个年轻女人,好像也是他老婆。人家一看就是有素质的人,对我和颜悦色的。哪像她,整天就嫌我没搞好。”
周师傅噼里啪啦的倒豆子似的数落。
“喔,听说了,好像是哪男人出事了,年轻媳妇跑了,前妻念旧情来照顾他了。人家可是情深义重的人呢。”
李师傅想起来,听病友说过这个事。
“你情深义重,也不能老埋汰我不是,把不得我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的照顾他,给他按摩,才给我多少钱?”
周师傅越说越气。声调也高了几分贝。
“喔,她可能太希望他好起来。”
李师傅点了点头,分析到。
“我看没这么简单,听说这个女人有心把他弄回家去,自己护理。到时醒来就会和她过日子了。”
周师傅凑近李师傅耳根,小声的说。
“都哪样了,还稀罕他。看来,还是老夫老妻的好。”
李师傅有点感动了。叹了口气,总结到。
“我看也未必没别的原因,听说是男的把他抛弃了的,想趁这机会抢回来,听说哪男的有钱,在深圳有房有车,还是大老板呢。指不定是为家产呢?”
周师傅又爆了个惊天大秘密。病房里没这些嚼舌头乐子可怎么过啊。成天面对哪些死气沉沉的病人。
“喔,我说呢,这人心都隔着肚皮。”
李师傅觉得他言之有理。不住点头。
严馥芳出来看看,怎么还没打水来,听到一半,就气的双手发抖,十指交差,紧紧握住,脸色和猪肝一样红中泛着暗色,牙齿咬住下唇,直到咬出了一排牙印。
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终究没吐出一个字,一转身,向电梯口走去了。
“杨医生,在吗?“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严馥芳提着一袋子苹果,问出来的护士。
“她在抢救病人,有点忙,您是哪床家属?找她有事吗?”
护士急匆匆的边走边回到,严馥芳只好小跑着跟上。
“我是…她以前病人的家属,想向她问点情况。”
严馥芳红着脸说。
“我去拿个东西,回去后和她说一下,你在外面等着吧。”
护士急匆匆的走了。
严馥芳唉了一声,就站在过道上等着了。
“谁找我?”
当杨医生探出头来时,因为穿着隔离服,戴着口罩,就露出二个眼睛。一直站哪里有点发呆的严馥芳没反应过来。等电动门快关上时,她才反应过来,举着一袋子苹果,冲上去叫到
“杨医生,是我…”
门卡的打开了,杨医生推开苹果,取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苍白的脸,轻轻的说
“是您啊,有事吗?”
“杨医生,我上回和您说过,想把孩子他爸带回去照料,您说过有人这么做过的吧。”
“临床中有啊!还有回家护理苏醒的呢?不过,你们自己家里人商量好,做决定!”
杨医生抬起右手檫了檫额头。轻轻的说。想起主任交待的凡事不要和病人说的太绝对,她又补充了一句。
“但他能不能醒来,我们也不好说,有时医学解决不了所有问题。有时更多的是爱创造奇迹。”
“真的吗?杨医生,太谢谢您了。我以后有问题可以来咨询您吗?我觉得您人很好。”
这么多话,严馥芳就记住了—回家护理还有醒来的,她激动的满脸涨红。眼睛发出明亮的光芒。把苹果一把塞到杨医生手里。人就转身跑了,她的身体轻盈的像个小孩,在人群中左拐右拐就跑下楼去了。
“唉…唉…苹果…”
杨医生话还没说完,人影就看不到了。这人搞这么客气干嘛?每次来问自己都拎点香蕉,苹果啥的,都搞的自己不好意思了。
“谁找你啊?”
杨医生抱着苹果进来,碰到同事乐乐,乐乐探着头问到。
“以前48床的家属,就是他的前妻,现在都是她在管,还想把他弄回家护理。”
杨医生明白乐乐的意思,男朋友最近来了几次,都没时间见,也不想见,大家都知道了。也都关心这个事件发展呢
“唉,我们这里什么人没见过啊?他前妻能坚持多久,很难说,最后结果可能你都想不到的。”
乐乐颇有经验的总结。杨医生回头看了眼长自己五岁的乐乐医生。看她又低头淡定的边走边写病历。不由的想,自己再在这里工作几年,是否和她一样荣辱不惊了了。
“嫂子,你可想好了,这回去你一个人能护理的过来吗?又是鼻饲。又是擦洗身子。”
天勇在走廊尽头,脸色凝重的问严馥芳。
“我想好了,在这里费用又高,我又不放心。我都查资料了,回家我准备请个针灸推拿师来给他治疗一下。”
严馥芳直点头。眼神里透出的坚毅让天勇都有点惭愧了。他内心知道这是哥哥最好的归宿,可一看到嫂子单薄的身子,他又有点于心不忍,但他也知道,不抓住这个机会,到时有人一劝嫂子,她不干了,又落自己身上了,自己工作已经受了很大影响。长期下去,自己生活质量可大大要打折了。
“嫂子,我们可都是成年人了,您考虑好了,我们都尊重您的决定。可不要反悔,当然有困难,随时和我们说。请理疗师费用等我们来出。“
天勇抿了抿下嘴唇。下了一下决心。看着严馥芳的眼睛说到。
“放心吧,我考虑好了的。”
严馥芳嘴角轻轻的上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