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还好。有什么事吗？”
谭维依躺在床上，拿起电话。有气无力的回到。她请了一个礼拜假期。
昨天她打了个电话给严馥芳，严馥芳没接到。今天给打过来了。
“你昨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昨天电话有点问题，今天好了，就给你回过来了。”
电话哪头，严馥芳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爸现在怎么样？你身体吃的消吗？”
经过这次流产事件后，谭维依对母亲似乎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产生了不同以前的依恋。想到小时候都是她一手一脚照顾自己。而自己因为父亲的嫌弃，对她也诸多不满，心里就觉得愧疚。
“还是老样子，依依，我怎么感觉你最近状态都不大好？告诉妈妈，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严馥芳最近老做梦，不是梦见依依小时候被人抱走了，就是梦见她哭了。心里磕碜的慌。
“没…有…，妈，我会照顾自己的。”
谭维依揉了揉潮湿的双眼，还是母亲最关心自己，还以为遇到了他，就会给自己爱。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不再孤单。可自己都告诉他了。为他流产的事，但只打了二千元来，说最近又出差去了。信息都没一个…
“你最近工作还是很忙吗？现在你爸爸这样子，想来看看你，都难。”
严馥芳透出无奈的语气。
“妈，你不用来，如果身体吃不消，和叔叔他们商量一下啊！”
谭维依有点紧张，母亲来了，发现了，可就糟了。
“依依，你知道吗？我现在发现我还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可杨医生说，你爸爸可能需要他的新生活的刺激。现在我给他放的是他儿子的声音…”
对于母亲发自心底的话，谭维依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么好面子的她现在会把脆弱暴露在女儿面前了。她该是经历了自己内心多大的无奈与妥协煎熬啊。
除了女儿，她又能和谁说呢？
“妈…您别想多了…”
虽然谭维依能接受父亲早已把她们母女请出了他的生活，可母亲一直没有啊，支撑她接他回家护理的不是靠这些吗？
谭维依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母亲半夜时呆呆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可她…真的不懂怎么去劝母亲…
哪边电话断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严馥芳挂掉电话，她怕自己再讲下去会哭出来，可在女儿面前哭，能行吗？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在客厅垂下头，默默的坐了二分钟，一抬头，望见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点。她站了起来。
到厨房里，拿起一个篓子抓起五把黄豆，端到房间里。一边择里面的渣渣，一边和谭天赐说话
“牛奶你喝了，便秘，还是给你磨豆浆吧，依依也不知道出啥事了？好像带点哭腔。算了，你也不关心，说说你儿子吧，听了他的声音，你开心了吧？听说她妈把他带的很好。”
严馥芳边说边把篓子抖起来，哗啦啦，黄豆的声音在篓子里响起来。
“我要去磨豆浆了，给你放你儿子的声音吧！”
严馥芳站起来，把床头的录音机开关按了一下。
“爸爸，你好些了吗？听叔叔说，你想我了，我也想你…”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就在严馥芳回头的一瞬，谭天赐的食指动了一下，颤栗着抬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哐当”
严馥芳手里的黄豆，像珍珠一样滚落了下来。
“哗啦啦”
一颗颗滚落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床底下，床头柜里。衣柜里。窗前…
电视里看到的，无数次想像到的，苏醒的镜头，出现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醒了。你要苏醒了吗？你是想见你儿子了吗？”
突然，严馥芳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里涌出了二行晶莹的泪珠。
风掀开窗帘，阳光打在一个站着的单薄的身影上，颤栗的身影投在床上躺着的身体上。
他的脸没有了以前的苍白。有点血色了，眼睛闭着，像一个睡梦中的孩子。
他的食指又颤栗了二下。
她半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似乎一下子又白了很多。
一双悲愤的双眼，饱含着泪花慢慢的走近那双闭着的双眼，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你说呀，你醒了干嘛去啊！去找你的儿子，去找你的年轻媳妇。是不是？”
哪张脸上面无表情。突然，她抓起他的衣领，猛烈的拽起。更疯狂的叫起来
“你他妈的说啊！这些年，我还在做梦你能回心转意，回到我们母女身边。我他妈的是个傻子，在你们眼里，就是个疯子。”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青了。她才放下手，随后，人就摊坐在床边，头仰望着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气。
白色的天花板，已渗出一丝黄色。
二行泪水慢慢的渗了出来
妈，妈，快把手机给我。”
郭玲丽从房间里冲出来，急匆匆的找她要手机。
“怎么了？”
搞的郭母一愣，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女儿一把抓过去，跑进房间去了。
“喂，喂喂喂…”
“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喂喂喂，喂…”
“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王八蛋，敢关机。找死啊！”
郭玲丽怒气冲冲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咬牙切齿的大骂起来。
“丽丽，出啥事了？”
郭母觉得不对劲，拍房间门。
“砰”
门拉开了，披头散发的郭玲丽眼珠暴红，如一头发怒的狮子。
“妈，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出啥事了？”
郭母紧跟着女儿身后，想问出点什么来？可郭玲丽骂了句
“王八蛋，敢骗我？”
就砰的关上门走了。
“梅儿，你知道哪个程夫明现在在哪里吗？”
郭玲丽现在唯一能找到他的线索，就是梅儿了，因为程夫明老乡是通过梅儿找到的郭玲丽电话。
”怎么了？丽丽。”
电话哪头梅儿一头雾水。诧异的问到。
“王八蛋，打他电话竟然关机了。”
郭玲丽忿忿的骂到。
“他关机了？是不是电话没电了？丽丽，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不和你多说了。”
电话哪头梅儿突然捂住电话，小声的说完就挂掉了。
“骗子，一群骗子，合起伙来骗我，都不得好死！”
郭玲丽一再压抑自己的不祥预感，不会的，不会的，五十万打过去，去买期货了，程夫明怎么会骗自己呢？他电话是没电了。
可自己另一个声音又跳出来喊到
“你就是被骗了，他就是为骗你钱来的。你上当了，要不然，怎么钱一打过去，五天电话就关机了，再也联系不上了呢？”
当梅儿从超市下班走出来，左右张望着，被靠在墙角的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吓一跳
“你下班了？”
只见郭玲丽，一头波浪形的黄发，像退去了谷粒的稻草。没有一丝色泽，遮去了半张脸，人呆呆的望着她，眼珠白多黑少，涣散的望着她。那张以前红唇褐眉的脸上只剩下灰尘打在上面的“风尘”。
有时候，女人之间，就是这样，见不得你比我好，但有时，也不忍见你太不好。
梅儿见惯了郭玲丽的光鲜，傲娇的样子。今天这样子的失魂落魄，让她一下子难以适应，她张大嘴巴，结结巴巴的问到。
“玲丽，你…怎么成这样了？”
“这下，你们高兴了吧？“
郭玲丽看了一眼，脸慢慢变红的梅儿。漠然的说。
梅儿脸越来越红，程夫明老乡小李找她要号码时，她心里就有点预感，这给了，说不定会给郭玲丽惹点麻烦，但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她问也不问郭就给了。
还有，程夫明来找过她一次，还给她女儿买了个娃娃，水果。聊天之间一直打探郭玲丽的近况，特别是经济情况。她看程夫明穿的光鲜体面。也没有想太多，知道的都说了。
现在想来，当时他就有预谋，起心了。
后来，看到郭玲丽和他打的火热，还说帮她赚了五万元钱，还想和她旧情复燃。心里还嫉妒的死，怎么命那么好，老男人出事了，旧情人又来了。
看来，命运从来不会放弃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常本领。
但，自己不给号码，他就找不到她了吗？他们之间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吗？她就能躲过这一劫吗？
凭什么，她就该顺水顺风，养尊处优的活着，而自己，女儿上幼儿园了，就出来上班，一天累死累活的站八个小时。
想到这，梅儿脸上的红色又慢慢的腿了点，抬起头，迎着她漠然的目光说到
“玲丽，你说的话我不懂。我和程夫明，你也就是以前同事一段时间而已。我又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妈妈…”
郭玲丽正欲开口，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梅儿老公背着书包，抱着女儿，正笑吟吟的往她们走来。
女儿看见妈妈，立刻像小鸟一样张开双臂，一边叫，一边扑向梅儿。
“宝贝儿，你们来了。快叫郭妈妈。”
梅儿抱起女儿，面向郭玲丽，笑着让女儿叫她。
“郭妈妈”
孩子甜甜的叫了一声。
郭玲丽嘴角向两边扯了扯，勉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孩子的热情。
“不好意思了，刚才孩子在路上看了一下表演，你等了一会儿吧。”
梅儿老公望着老婆，在旁边歉意的说到。也冲郭玲丽笑了笑。
“你好，好久不见。”
梅儿老公很少见郭玲丽，但从梅儿口中经常听说，什么嫁了有钱老公。又去整形了，买包包了，买衣服了，不用上班了啊！他每回听完也就一笑而过。
“喔，来接梅儿下班。”
郭玲丽看到他，一脸憨厚的笑意。心里不由得一震
这种温和，真诚的笑容是如此的熟悉，在老家小镇，在没有过上富太太生活之间，这种笑容似乎随处可见。
又是如此的遥远，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所谓的高阶层人，笑容要不是媚眼讨好，就是急功近利。不可一世。
是什么底气在支撑他永远以这种笑容面对别人？面对生活。
“喔，好久不见，你们回去吧。”
郭玲丽有力无气的说完，就准备转身走。
“玲丽，等等。”
梅儿放下孩子，喊住玲丽。
“玲丽，要不我陪你去坐坐吧？”
“妈妈，不是说好了，今天你生日。爸爸带我来接你，去吃好吃的吗？”
梅儿女儿跑过来，仰着头，撅着嘴巴问到。
“没事，宝贝儿，妈妈和郭妈妈有事，要不，我们先走。回家等你吃蛋糕？”
梅儿老公过来，抱起女儿，耐心的和女儿说完，又笑着面向梅儿问到。
“不用，不用，你们去给梅儿过生日！”
郭玲丽连忙摆手，并向后退去。
“玲丽，你别太着急，或许他是电话有问题了，或者有什么事关机了，再等等，我也来联系他老乡看看啊！”
梅儿追上一步，拉着玲丽的手，安慰到。
“知道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郭玲丽余光中看到梅儿老公抱着孩子，在巴望着。她毅然转身大步走了。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望着。
人海中，梅儿老公抱着女儿，梅儿依偎着父女，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向前走着。梅儿要把女儿书包取下来，她老公胳膊拐了一下，坚决自己背着…
一家三口就这样依偎着消失在人流中，消失在郭玲丽的视线里。
郭玲丽鼻子一酸，泪水就涌了出来。
这个画面朴实，温馨。自己不也曾经憧憬过吗？
就在一个礼拜前，不也有人给自己描绘过吗？
自己到底在寻求什么？以前以为梅儿嫁了个普通男人，既不多金，也没多帅。她比自己失败多了，现在她能说梅儿比她失败，没她幸福吗？
郭玲丽坐在医院的走廊椅子上，手里的检查单无声的滑落了下来。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怀孕了，你这是二胎吧？想要就要注意保重身体。不要就尽快来流产。”
自己为了留住他，取环，一下子就怀上了。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十年前，自己偷偷打掉了他的孩子，还以为这次老天爷重新给机会，可以补偿他。不曾想，世上没有哪么多的补偿机会。
她脑海里涌出当年他来医院，知道后悲愤欲绝的眼神。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复？
她眼前涌出自己为了凑五十万现金。当时自己真的是被他迷惑了，竟然没想到他为什么要现金，不通过打款的方式，原来就是不留下任何证据。忍辱求全的去找钱总，上了一次床的情形，他像饿狼一样的扑上来，又咬又啃…
郭玲丽闭上了眼睛，双手捂住脸，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这个默默流泪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