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听声音,不像是那怪物。”老墙道:“好像是他们三个的声音。”
“他们不是刚刚从前面走的吗,怎么从后面来的?”云从龙纳罕道。“难道他们绕了一大圈?”
宋天道:“不管如何,咱们做好战斗准备就是,老墙,你还能顶得住么?”
“顶几下不碍事,只怕不好脱身。”老墙道。
“怪物脚上有伤,跑不快,若是再有灵术拖延,脱身倒是不难。云兄弟,你准备一个冰系灵术,对着怪物下盘砸,没问题吧?”宋天转头问云从龙。
云从龙道:“没问题。”
“那好,老水和毒狼,你们俩人躲后门门口去,见情况不对,你们先跑。”
“要得!”
过了一会,院门口传来了一片橘黄色的灯光,三个人手持兵刃,神情警惕肩并肩走了进来。方大背着弓,手里提着木超的金瓜骨朵,方二端着弩,中间的木超提着防风马灯,果然是往前探路的三人。
堂屋内的五人一齐松了一口气,宋天大步走到门口喊道:“让你们去前面看看,你们怎么跑到后面去了。”
院中三人愣住了,脸上露出了见鬼一般的神情。
方大侧头问木超:“咱们刚刚方向没走错么?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木超纳罕道:“咱们确实是沿着直线走的,没有绕路啊。”
宋天大步走到了院中,问道:“木兄弟,你眼睛涂了血,你可有看见任何异常之处?”
“没有,一切都没有异常。”
“那就见鬼了。”宋天呻吟一声,眉头紧锁,罕见地流露出无助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幻术一途,乃是用灵力迷幻人的神识,十分小众,江湖上的幻术士十个有九个是骗子,难以拿的上台面。如此强大的幻术,早应该名扬天下了才对啊,怎么我行走江湖二十多年,从未听说过黑冥之域有如此持久,覆盖范围如此恐怖的幻术啊。”
水不惊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宅院有六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用幻术全部覆盖,谈何容易。”
云从龙目光一闪,说:“或许不用全部覆盖,只要在关键的院门、走道之类的地方布置下幻术就行,你们方才有没有仔细查看这些地方?”
方大摇摇头,说:“有的,木兄弟每到一处地方,就挤压手上的伤口,我和我弟也仔细查看过,都是实打实的实物,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木超焦躁地在堂屋里转来转去,说:“我听老师说过,江湖上的幻术大都是些迷魂道、鬼打墙等路子,用疼痛或者血涂眼睛,大都能解。依我看,这多半怕不是幻术。”
“他奶奶的,不是幻术,又会是什么?”毒狼声音有些虚弱,明显中气不足。
宋天看了看毒狼的伤势,毒狼满脸青黑,尸毒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上下,不禁担忧地说:“他的伤势拖不了多久了,咱们得尽快想办法出去。”
“奶奶的,生死由命吧,老子快活了半辈子,死了也没什么遗憾。”毒狼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闪电,另一只手抚摸闪电的头颈皮毛,闪电“吱吱”轻叫,显然十分享受毒狼的抚摸。毒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喃喃道:“只是我这儿子还小,老子死后,得找个靠谱之人继续养着才好。”
众人不禁默然,情绪十分低落。毒狼虽然为人粗鄙,在队伍中人缘不佳,但毕竟是一齐并肩战斗的伙伴,当下大伙被困在这黝黑昏暗的地下院落中,只能眼睁睁看着毒狼一步步毒发身亡,这种沮丧和无力感当真让人绝望。
云从龙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超子,你还记不记得镜像空间?”
“镜像空间?”木超挠了挠头,说道:“好像以前老师说过,具体细节我不大记得了。”
“老师说那是一种传说中的空间灵术,上古隐居的仙人们不喜凡夫俗子干扰清秀,喜欢在名山峰顶、隐僻谷地等人迹罕至的地方制造镜像空间,生活起居修炼都在镜像空间中。镜像空间中的一切事物都与现实世界相仿,而且入口之处往往与现实世界交相重叠,如同镜子一般。仙人们虽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但麾下弟子们却都还是肉体凡胎,免不了需要出去与世俗打交道。镜像空间平时打开时,人可以自由出入,关闭后,两个世界将会彻底隔绝,我在想,咱们这会不会也是一处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镜像空间,那羊人等咱们进来之后就关闭了镜像空间,把现实之路彻底封死,所以咱们就再也找不到了往上的出口,一直在这镜中院落反复徘徊。”
“有这个可能,还有那羊人被怪物附体后一直紧随咱们身后,可这会过了这么久了,那羊人还未赶上咱们,实在不对头。如果用云兄弟所说的镜像空间理论,这一点倒也能解释得通。”宋天点点头说。
“要果真如此,那咱们岂不是会被活活饿死在这地下院落中!”木超紧张叫道。
云从龙说:“活人岂能被尿憋死。既然那羊人威胁不在,咱们大可以放仔细点,把院子各个屋子和房间里仔细检查检查,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或者符文之类东西,实在不行,找点水和食物也可以。”
被云从龙一说,众人均感到了有些饥渴。宋天道:“我看成,大伙分俩人一组四处找找,半个钟头后,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此地集合。”
毒狼行动不便,水不惊便自动请缨留下来照顾毒狼,其他六人分成三组,宋天、老墙一组,方氏兄弟一组,云从龙和木超一组,商量好每组人马搜索一进院子。云从龙和木超被分配的是东边二进的院落,一共有十间房屋。俩人逐一检查房屋,房间中座椅板凳、床褥被套、锅碗瓢盆等一应俱全,所有器具都比人族所用大一号,显然都是为羊族人量身定制的。不知道是镜像空间中时间停滞,还是地下院落中原本就有人居住,房间内一尘不染,十分整洁干净。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点点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由于是深居地下的缘故,这里的光线异常黑暗,马灯的灯光只能传递到方圆五米,五米之外一片黝黑,伸手不见五指,周遭死寂得让人瘆得慌。
云从龙让木超举着马灯,逐一排查各个房屋的墙壁、地面上有无隐秘的符文,偶尔停下来研究一下家具上的雕花纹理,不知不觉一刻钟过去了,俩人检查了八间房屋,一无所获。
第九间和第十间房间是连在一起的,外面是丫鬟保姆住的小室,小室大约只有十几个平方,比较简陋,一眼就能看见底,并无异常。
木超有些沮丧,说:“唉,可惜了这一笔大单了,五十两金子按铺子里逢十抽二的规矩,我能拿十两金子佣金。十两金子啊,多么大一笔巨款,我还想说走完这一趟,咱先买一座大宅院,再买几个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从此以后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可没想到啊,刚刚进黑冥之域,就要被困死在这阴森黑暗的地下院落里了,唉,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活着不好么,喝酒不香么,玩骰子不开心么!”
云从龙也郁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要不是贪图这十两金子,也不会答应走这一趟。我才是倒霉呢,前两日我和丁叔大吵了一架,原本只是想离家出走透透气,见你刚好接了一个远路活,我就跟了上来,却没想到如今会落到这等地步。”
木超嘿嘿冷笑:“你就是活该。本来你好好的待在客屋里挺好的,非要吃宋东来的飞醋死皮赖脸跟来,现在后悔了吧!”
云从龙有些脸红,忙几口否认:“我哪有吃醋,柳姑娘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吃醋。”
“从小一起长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是放屁还是拉屎,我还不清楚你这个大少爷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你就是吃醋了!”
“我没有,我没有!”
俩人一边拌嘴,一边走进了最后一件卧室。最后一件卧室与之前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异样,唯一的区别是这个房间比之前的房间大了接近一半,与其他房间相比家具被褥等用品更为精致华美,与人族许多大户人家相比,都毫不逊色。卧室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座四米高的红木雕花六柱床,床身共有五层詹形挂落,外高内矮,层层递减,每一层床身上均采用镂空雕刻。床柱和床身上雕刻着许多形态各异的银制羊人图案,有的羊人怒目圆瞪,神态十分凶恶;有的羊人面目慈祥,双膝交盘,膝下有数朵白云,仿佛凌空而坐;还有的羊人手持大刀阔斧,正在与面目丑陋的妖魔作战。
云从龙忍不住嘀咕:“咱们人类床上雕的都是龙凤呈祥,花开富贵之类图案,羊人风俗可真怪,净雕些不吉利的事物,整得跟坟墓里的壁画似的。”
木超嘿然道:“谁说不是呢。羊人崇拜死灵,这地下院落里的摆设,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是给活人住的还是给死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