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鲧望着眼前的少年,发现他干净的不可思议,站在他面前,有种压抑不住的自惭形秽。
“阿嚏!”少年的热融化了他心中的冰,寒意自内而外的冲击,他这才“活”了过来。
“你看你,让你只穿单衣出来!”少年把臃肿的羽绒服套在了肖鲧身上,自己则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去收拾猫狗们的残局了。
“这里,是你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找话题跟别人聊天了。
少年麻利的收拾完,冲他笑笑,“不是,一般不想回家的时候就会来这,一个人,自在。”
“那你刚为什么去树林里背单词啊?在这背不是更舒服吗?”
“因为我怕鬼啊。”
“什么?”他对上男孩那清澈的容不下任何污秽的双眼,只一瞬,便立马躲开了。
“恐惧可以加深人的印象,利于记忆。这是罗诺澹夫斯基说的。”
“哦。”肖鲧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多,他终于发挥了自己独特的技能——一个“哦”字,把天聊死!
少年挑了挑眉,然后就进了厨房叮叮当当起来,不一会,他就端着一碗泡面出来了。“老哥,趁热吃,驱驱寒。”
肖鲧“谢”字还未出口,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就匆匆忙忙跑到门外,“抱歉,接个电话。”
“肖鲧,快回来,你妈又喝药了!”
“什么!我马上到!”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了黑夜尽头。
“喂,电话打完了吗?面都凉了。”少年推开门,见到的不是肖鲧,而是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
“嘿嘿,小澹,你这地儿还挺不好找,我绕了好大一圈才瞅着亮。”男人自来熟般的进了屋,被冲他呲牙咧嘴的猫狗们吓了一跳。“我的妈呀!你这是养了一群什么东西呀!快扔掉快扔掉,真是晦气!”
“它们的去留由它们自己决定,我无权干涉,你更没有!”少年的语气冰冷,让人一下子从阳春三月跌落到数九寒冬。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知道什么!跟你妈那死女人一个德行!”男人满脸的横肉都透露出不耐烦。
“找我干什么,有屁快放,没屁滚蛋,以后你不许来这,敢动他们一根毛我跟你玩命信吗!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妈坏话,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提她!”少年是一只温顺的小狼,平日里看起来跟小奶狗没什么区别,可一旦触到他的逆鳞,他便会露出獠牙,对你狠狠的咬上一口。这一点,男人是深信不疑的。
“就是来跟你商量,这月的抚养费能不能先欠着,等我有了钱再给,我最近手头真的很紧。”
“不行,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去吗?”
“不是有你廖叔叔吗?他总不能不给你饭吃吧?”
“我艹,你他妈还有脸说!你管人廖叔叔借的钱还没还呢吧?我也真是佩服你,腆着个脸管人廖叔叔借钱,当时我就应该不拦着廖智,让他把你打死得了!”
“你个小兔崽子,在这训起你老子我了!你他妈都是我射出来的呢!反正就是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少年最佩服的就是老何同志这一丈厚的脸皮,任你打出一记降龙十八掌都撼动不了。
他只能退步,啪的把纸往桌上一拍:“五千没有,三千总有吧!打个欠条,剩下的先欠着,下个月按三分利还,这是我最大限度了!别逼我。”
男人签了歪歪扭扭的几个狗爬字后灰溜溜的走了,不怕老子赖,就怕儿子坏,这小子的手段他见过,也尝过苦果,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我艹!烦啊!”少年抽了本书往脸上一盖,就倒头大睡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睡两觉。
月亮带着黑眼圈疲惫的与太阳换了班,太阳极不情愿的的敷衍了事,小镇的冰雪一点都没有融化的意思。
肖鲧一夜未睡,双眼无神的望着病床上的老妈,那臃肿的大棉袄还套在他身上,连那围脖都未变过。
忽然,床上的女人醒了:“肖鲧你干嘛要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拦着我死!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个累赘!”
其声如雷贯耳,全然不像是一个刚喝过农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