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苏玛丽竟是充耳不闻,还非常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
苏玉堂此时的怒气已接近满值,正好这时前厅传来司仪的声音“各位各位,今日大家齐聚于拜月湖上,且看那湖水碧波浩渺,金鹅嬉水,不如我们即景联句,以鹅为韵。依次联诗,为大伙助助兴如何?”
台下人纷纷拍手叫好,苏玉堂眼珠一转,上前拉住了苏玛丽的手,然后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她推搡到了大堂上。
龙舟里的众人看着这个忽然蹿上来的女子,愣了片刻后掌声响成一片。
司仪微笑着走向她“苏姑娘是吗,就请您先起个头吧”
“啊?”那女子措手不及,呆愣的目光望之似木鸡。
苏玉堂一扫过去,看到了坐在席位上正望着那女子的苏暖南,眸光温柔。
大哥,我这就让你看看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她在心中冷笑道。
台上的苏玛丽在手足无措了一会后,似乎是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人们停下动作,屏息凝神,翘首以待。
片刻后,她再次睁眼,倒吸一口气: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苏玛丽大开四肢,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动作开始了舞蹈。她一边跳舞一边念诗。
大家跟我一起,来,左边跟我一起画只鹅。
在你右边,画一个鸭头——
人群中静默片刻,很快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诗,好诗啊”
有人捂住嘴,抽泣道“最妙的是这位姑娘不仅诗作的好,就连舞艺也是绝佳”
“今日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啊”
苏玉堂呆呆地望着一群感动到不能自已的人,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这句诗,明明她以前就听到过啊。
还有那个舞,不对,连舞都算不上。分明毫无美感可言,粗糙到令人发指。
为什么?为什么?
不解与不甘似一张紧密的罗网将苏玉堂整个人网了进去,妒意在她的脑中疯狂叫嚣。
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掌声久久不绝,台上的苏玛丽今夜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而在龙舟的最高一层,朱红的雕花门大大敞开,从中走出一个一身华服的男人。他静静地看了看热闹的人群片刻,薄唇勾起,对一旁待命的书童道“去,请这位苏玛丽小姐上楼”
“是,罗公子”书童得令后匆匆下楼。
与此同时,另一边苏玉堂站在屏风之后,阴影覆在她的脸上,那白如骨瓷的肌肤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原来,只消那个女人一出现,便是众星捧月,人心所向。关于她的一起都不需要逻辑。这个女人的存在本身就不合逻辑。
苏玉堂透过屏风上的藤蔓花纹,目光一寸寸上移,直将台上之人的整张脸烙进瞳孔之中。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她会妖法,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她,她是妖怪!
这时,苏玉堂忽然感到肩膀上多了一双手。
“啊!”她尚在惊惧之中,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随后,闯入她视野的是一个五官如雕刻般俊美异常,身材伟岸的男人,男人的星眸中此时正写满了惊讶“怎么了,玉堂”
“皇甫……二哥哥”
朝思暮想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心中的惶恐和惊喜尚没有分出个谁胜谁负,如潮水般的感情已经顺着眼角生理性的眼泪涌出。
“你,这是怎么了”对面的皇甫小鸣那双子夜星眸睁得老大。
“没,没事”苏玉堂赶忙拭去眼角湿泪,慌乱中她用余光偷睨着那张脸,那张她为之痴狂了前世,怨念了今生的英俊脸庞。她真的很想看个清楚,可是……
她猛地想到台上的苏玛丽。该死,这个女人还在这里。
“皇甫二哥哥,你快走”苏玉堂忽然把皇甫小鸣往外推。
皇甫小鸣完全不理解她的举动,他只好先制住苏玉堂的双手“玉堂,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别问那么多了,你快走!”
“你!”不远处,一个女子清脆的嗓音忽然划过。二人向那声音循去,只见台上的苏玛丽正朝这边走来。
糟了!苏玉堂的心瞬间跌入万丈悬崖。
“你拉着我妹妹做什么?”苏玛丽将苏玉堂拦在自己的身后。
皇甫小鸣打量了苏玛丽一番,他坏笑着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诧异“是你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原来他们早就见过。苏玉堂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苏玛丽不耐烦地道“没错,就是你爸爸我”
“姐姐……”苏玉堂堪堪才维持住自己的笑容“你,认得这位公子?”
皇甫小鸣惊讶地指向苏玛丽“姐姐?玉堂是你的妹妹?”
“怎么,你嫉妒啊?”
“那你岂不就是苏老爷流落异乡的那位小姐?”
用不用每次都加个流落异乡啊?
苏玛丽点点头,算是默认。
“那我和姑娘真是太有缘了,我再重新介绍一下,我乃……”
“皇甫兄”皇甫小鸣正要说话,这时一人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来人府步盈盈,一袭白袍如银雪加身。正是苏暖南。
皇甫小鸣的话被打断,露出了些许不快的表情“原来是苏兄啊”
苏暖南朝他恭敬地作了一揖后,便转向苏玛丽道“玛丽,你刚刚的诗写得真好,颇得爹爹真传”
“什么,你还会写诗?”皇甫小鸣来得晚,并没有看到苏玛丽方才的表演。
苏玛丽还来不及答话,苏暖南就听出了他话中亲昵的意味,他不着痕迹地问道“怎么,皇甫兄也认得舍妹?”
“哼,算不上认得”皇甫小鸣将头一点点凑近苏玛丽,捕捉对方的眼神“就是来的路上时,被这丫头打了一巴掌”
什么!苏玉堂倏然抬眸。
她,她怎能……
“真是太失礼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吧”苏暖南笑着对苏玛丽道“玛丽,这位可是皇甫老相国的二公子,皇甫老相国曾对父亲有授业之恩,如果是误会的话还是早点解开的好”
“道歉就免了,我怕我承受不起,不如就请苏二小姐为我甄上一杯水酒,咱们就一笑泯恩仇了”说着便拿过一个酒杯。
“谁特么要跟你……”苏玛丽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的一股力量弹开了。
“姐姐不懂规矩,这杯酒还是让玉堂来敬吧”苏玉堂冲上前一把夺过皇甫小鸣手中的酒杯,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的表情,更不敢和他们对视。因为只消一个不留心她胸中满腔的酸楚便会喷薄而出,再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