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喝了汤药后,现在已经打起了呼噜。走吧!我们也该上锦船了。”
黄船主甚是冷淡说道,二人便与一众四面汇来了的船家来到了锦船身旁相依的船上,各个船主互有回应颔首敬拜,却是没有一人开口说一句话来。
这时锦船上顺下数具绳梯,所有船家都相继攀爬入了锦船之上。而锦船上众多的佣工早都休息去了,只有那些丰船主的随身同行府侍正静待着各位船家悉数赶来,继而引众人到了船楼之前。
船家们各个安分站立恭敬十足,齐望向了二楼中央处的楼堂前的护帐,只为候等丰船主大驾来临。
且说这众船家两旁摆满了诸多桌椅,酒肉俱全。而面前船楼之上,几支火把跳动着娇娆的焰火甚是令人在意,随之海风轻抚那护帐时而发出唰唰的声音,众船家们等候之人也即将前来。
帐面上此刻呈现了一把椅子的影子,这时有一人影从小变大而来正缓步独自走到了椅影跟前。
“人都到起了吗?”
那帐后的人影发出了声音,老气横秋的语气如是对众人发号施令一样,自是让一众船家听出是丰船主本人已经到了。“船主,我第四船队的大小船家八十七人,已经都到齐了。”
一位侍从这时从甲板上一众船家人群走出,上前拜道。
“那好,就请各位船主入坐,直入正题吧。”
那二楼上护帐后的人影说罢便先坐下,而成叔一众船家便散于两旁座前一同落坐注目聆听起来。
“首先要说一事,因沈二公子此次亦来参加蓬莱浮现,其官家船队自是为首,故相依而下,我丰阿代便承了四号船队。只是想说我还是龙江第三,大伙呀并未跟错了人。”
丰船主这方说罢,便拿起旁桌盏茶抿了一口。见众人无有出声,便又继续说道,
“此次天门港集十队渔船共计九百余艏,如此大张旗鼓为得什么?还不是因为二十年前的那一众出海渔家中,有三人归来从此改变命运,摇身一变成为龙江数一数二的人物。
此等风光啊!现在念起依然回味无穷。
我,范老爷子,聋棒槌,如今各引一队船众出海,可谁又能忘二十年前这三人都是在做什么低贱的营生?!
我从不忌讳别人向我谈论此事,这丢人吗?丢!但为什么可以对我说?
那是因为,每每说到此处,我便会笑着说道,这就是命,还是凡人可以把握的运气。你没成为今天的丰阿代,都不觉得丢人,那我丰阿代还会因为过去的自己而自卑吗?
哈哈,不,我只会感谢当初小看我的人,只有他们才让我明白,一条烂命除了拼还能有什么用!所以我拼了,这也便成为了大家愿意在今时今日追随的我原因!那么,我想问一下大伙,我不怕你们将来超越丰阿代,但是现在的你们,可是准备好了吗?”
众船家听得兴奋不已,只是拍手叫好而道,
“丰船主,我等愿听号令,只求大伙共享富贵,将来能及丰船主十分之一也成啊!”
“好!大伙放心!我丰阿代之前不过一个乞丐,如今有了当下身份,已经不需再贪些什么,一切论功行赏,规矩在,出力的人必得好处,但是坏了规矩,那只能扔在海中,一同喂那海鱼去了。”
丰船主方说完,便有船家附和而道,“那是当然!此次倾全港渔船而出,本就僧多粥少。若有人不听号令,还不安份,自是少他一人富了其他兄弟好了。”“是啊!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好办了。从明日起,大伙切记行程一应按我锦船方位而行,我可不想让其他没本事的船队混取我们的机会。歌声已起,大伙且先把酒畅饮,共渡今夜逍遥时光吧。”
丰船主笑声而起,船楼下大门便开。只见一队娇娆舞女性感身姿伴有奏乐而出,顿时令甲板上热闹了起来。
一众船家兴奋之下高呼“丰船主”三字,丰船主摆手而谢便起身退入了后堂,随之二楼护帐上又只剩下孤单椅影,船家们再是一拜,随后便尽情饮酒作乐起来。
外面喧嚣,而锦船二楼暗室之内,昏暗间只有一盏孤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一丝残烛,照亮着丰阿代一半阴沉的脸颊,而另一半尽处黑暗之中。
“沈家老大沈航得眷天恩,这几年身入安阳皇城混的风生水起,大有一展鸿图的趋势。沈从这个当弟弟的,代掌龙江这几年勤政为民,亦尽是顺应朝政之令。涂山一除,龙江城已经不是当初只有一条水路才可进入的。老城主膝下能出来这两个聪明的儿子,这龙江到头来,还不是仍被他们沈家牢牢抓在手中。”
“船主,沈二公子此行引官船出海,据探东沧派的那伙修士也乔装混了进来。其居心叵测,恐怕对船主大事有碍。”
黑暗中有一人影拜首而言表现的十分恭敬,只是灯光本不明亮,却看不出答话的人长着什么模样。
“这蓬莱浮现,骗骗世间小民也就罢了,当真还以为安阳之内皇殿之上,那些贵人都是傻子吗?你都看得出来,我自然心中早已明白。
这沈家二子为取政绩,肯定要对'蓬莱浮现'之事加以干预,若能消除此事,这沈家可是为圣朝立了大功。
但这寻找蓬莱的方法,只有我和文船主知晓其中门道。文船主若不松那口,东海之大,沈从就是在海上漂流到老死,怕有生之年也瞧不见蓬莱半分真容。
呵呵,金沙就算多到一辈子也花不完,人们还是会贪婪的想要拥有它。当你闭目再去回味那时的场景,心中依然会后悔自责,只怪当时太害怕了,却没料到她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丰阿代摇头叹气,自捶胸口。越想越是不甘心,心中如百虫漫爬,虚而慌神。“唉,唯独那黑夜中优美的歌声,此时方能平抚我的内心,并且告诉我,这一切依然是有机会的。
好了,你要记住,沈从他接下来怎么做怎么想无关紧要,江瀚若不助他,他是翻不起什么风浪。若只靠东沧派那伙修士玩出个花样,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只需要注意文船主身上便好。这十队中有几位首领都在当年从蓬莱而归,其他人是真不知道如何寻到蓬莱,文船主不出声,那我也便继续假不清楚罢了。
只要文船主有半点异动,定要马上通知于我。时机一到,我自会设局引开他人的注意……”
“是!”
那人影应答而道,拱手拜退离开了暗室。
丰阿代这便吹熄的烛火,独自走到窗前,他借着月光看向幽暗的深海之边,在那黑色海水上仿佛看见了两个披着长发的人儿正远远注视着船队,不过一眨眼间,那人儿却又消失无迹令人以为看错了一般。
“歌声出现了,二十年前的歌声……快了快了,这二十年间的期盼,悔恨,痴狂,实让人寝食难安。
不过现在的我不能让他人看出端倪,定要控制住心中的欲望与冲动,忍住一定要忍住啊。
只要再等等,无尽的财富就会手到擒来。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将只属于我一人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