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前为止,茜茜还自以为是这个家的一位成员,岂能想到不过是他们生命的过客之一,当然,往远的看,谁又不是过客呢?
可是,茜茜在人类心中的分量至多是宠物——是个物或拟物,而非生命。
也许那个人的女儿因为年纪尚小,这方面的格局反倒大些,暂时还把它当作生灵。
但是,终于有一天,她的纯真之上也会落满纷纷攘攘的红尘,渐渐地流于世俗。
他的父亲便是一个模板,他是人畜分明,只把茜茜当一只畜生罢了——可以有也可以无的东西。
茜茜对于这个家来说可有可无,什么时候要有?还得取决于它带给人的贡献。
茜茜对这个家的贡献是什么?
无非给人心灵治愈,给人一些生活的生机感或快乐,可是又有谁知道它自己的身心已经受创。
茜茜偶尔还会被放进室内,但不是为了缓解它的思念之情,仅仅是那个人为了打发自己的无聊,释出的手段。
可对于茜茜来说,他的动机并不重要,自己能够回到室内才是万岁。
茜茜会在客厅里和那个人捉迷藏,只是被迫的。
通常它在沙发底下躲着,那个人一开始装作没看见,在客厅和餐厅之间来回走两趟。
这时,茜茜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脚,就在它认为他又要向餐厅迈进的时候,他偏偏一个附身趴在地面,瞪圆双眼,咧开嘴笑,大声道:“哈哈!原来你在这里。”
茜茜却不是高兴,而是紧张非常,心脏都快吐到嗓子眼,立刻撒腿便跑,逃向下一个隐蔽点,只为逃出他的视线。
它也不知道为何紧张,只是身不由己就这样,或许要怪那个人根本将它视作自己的工具吧!通过惊吓它来获取自己的快感。
可即便如此,茜茜这时还是不想回阳台。
它换了地方躲藏,那个人故技重施,又来回的走,然后忽然趴下,瞪大双眼,再将它吓一大跳。
哎!茜茜智商毕竟不及三岁孩童,故而每次都落入圈套,一阵鼠窜,所以再回室内的时候,没有片刻安宁。
当那个人获取快乐心满意足时,便将游戏终止,送它回阳台,它不是工具是什么?
若是某一日,那个人觉得通过此法获取快乐较难,便会变本加厉,例如把它抓住,用自己的双手拖拽着它的两只前足,让它站起,逼它成为偏偏起舞的提线木偶。
茜茜如此将快乐贡献,自己却非常不快乐,可是没人理解它,没人在意它,自然没人同情它,它便渐渐觉得孤独无助。
它不敢反抗,因为它目睹过他对猫的屠杀。
如果说残酷,这些“游戏”算不上,下面这个绝对让它痛苦不堪。
猫喜欢耳后被人轻挠,茜茜也不例外,一开始,那个人也会帮茜茜挠,挠的它心情舒畅。
但若挠的稍用力,便有种蚂蚁在身体行军的味道,像苦恼又不像苦恼,像愉快又不全是愉快,这时不加力气将耳后挠,这痒可没法止,真是受不了,于是茜茜总也情不自禁用爪使劲挠。
一日,那个人突发奇想了恶作剧一个,挠茜茜耳后前,先将它的四足捆牢,结果可想而知,当茜茜被挠的浑身奇痒无比,四肢只能不断抽动,却总也够不着耳后的时候,一股抓狂不断喷涌,令到它口水直流,有种比死还难受的煎熬。
那个人却因为这事,收割到满满的快乐。
自那之后,这种找乐子的方法便常常在他和茜茜之间上演。
后来,茜茜看他拿绳索便浑身发抖。
茜茜何曾想过,做猫这么不容易,若是有可能,下辈子它要做回人,让这个人做自己的猫,也给他如此一番享受。
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女儿也受到他品行的染污。
有一次,那个人在阳台种花草,小女孩倏地起了心念,一个恶作剧孕育而生。
但见她将茜茜抱起,往沙发上一丢,立刻大喊道,“老爸,茜茜跳上沙发啦~!茜茜跳上沙发啦~!”
那时候,茜茜被禁足的地方已经扩张到了沙发,经过几次严厉的体罚后,它已经深深明白了,自然不会贸然挺进,如此被抛上沙发,它虽不知何为陷害,但心里也忐忑难安。
那个人闻声赶来,发现茜茜果然上到沙发,自然一边骂它,一边揪它下来,然后用一只手拍打它的脑袋,以示惩戒。
茜茜将惊恐和疼痛,如数放进它的喵喵叫声里。
那个人执行惩罚后,又回阳台将花草种,临走前不忘交代小女孩将茜茜监督,小女孩自是高兴。
可是,他回阳台两分钟不到,女孩的报警声音又响起,“老爸,茜茜又上沙发啦!快来呀~!”
他再次进屋来,发现茜茜果然又上沙发,这次缩在沙发一角,眼神无助,喵喵地叫苦。
他不懂茜茜是在解释自己没有上沙发,完全是女孩将它抛上来。
但是,他果然不笨,心中暗忖,“茜茜的胆子没有这么肥,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他这时看见小女孩笑嘻嘻,分明挺愉快,也想起方才自己惩罚茜茜的时候,她也这般欢快,全无昔日绝不让人将茜茜惩罚的一派作风。
终究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女儿虽不过八岁,但已经到了能作恶的年龄,他暗忖,“自己可得有点父亲的模样,绝不纵容她这样。”
于是,他故意再对茜茜进行了惩罚,只不过假戏假做,茜茜虽然一样害怕地喵喵叫,但脑袋上被拍十几下,可一点不痛。
回阳台前,他再次嘱咐小女孩紧紧盯住茜茜,一有情况就汇报。
小女孩自然高兴,却不知自己已成瓮中之鳖。
茜茜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叫陷害,但已经明白绝不能再被小女抛上沙发。
所以,当它再次看见小女孩向自己扑来,立刻咕噜噜一声钻进沙发底下,任由小女孩千呼万唤,也不出来。
小女孩玩兴正浓,岂肯罢手,伸手够不着它,便用拖鞋赶,还是没法将它弄出来,最后拿来那柄鱼网将它套住,拖出来。
茜茜再一次被陷害,小女孩以为计谋又得逞,好不欢喜。
可惜,那个人这次并没有回阳台,只是关了去阳台的门,然后留在厨房里将里面的事窥探。
当小女孩喊他的话还未完,他哈哈大笑走出来,小女孩顿时尴尬了。
这一次,茜茜不仅没被打,还被抚摸和安慰了一番,而小女孩的屁股就挨了三下皮带。
那个人打完小女孩,还严厉地教育她,他这么说,“别以为自己的智商比茜茜高,身体比它强,就可以肆无忌惮欺负它,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我没看见,老天爷可看的一清二楚呢!何况,你平日总说爱它,你就是这么爱它的吗?不觉羞愧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羞愧吗?
经过这类事的反复历练,茜茜的格局愈发有深度,在这个家里行走江湖努力谨小慎微,只能说努力,因为它的智商毕竟不及三岁人类,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而,有段时间,始料不及的事总是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