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死了,野竹也不好过。
孙毅虽然只是一个武者境界的老兵,些许气力还是有的。
甩出来的刀势头很猛,角度也很刁钻,直奔后心正中。长棍捅进孙毅心窝的时候,也没有了招架的时间,野竹只能侧身躲避。
虽然闪出了致命的空间,长刀还是扎进了右肩,嵌了进去。
野竹闷哼一声,长棍脱手,伸出右手摸向扎在肩上的刀柄,想要拔出来。
殷其雷和封长风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脚下大踏步往前,挥起长刀就砍了过来。野竹肩上受伤,双手活动不便。脚下去没受到影响,脚步频频挪动,躲避着二人的攻击。
孙毅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他的死让封长风愤怒不已。手中的刀越来越快,掠出层层刀光残影,逼的野竹频频后退。
殷其雷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飞龙刀填补着封长风闪出的每一个空当。二人不愧是搭档多年的老兄弟,默契配合下将野竹逼到了墙根处,退无可退。
······
陆天海那边的战斗几近结束,在几个老兵手弩的配合下,星月堂的人已经死伤殆尽。陆天海的眼睛又发生了变化,瞳孔由漆黑一片变成了赤红,如炽热燃烧的火焰。
眼前没了猎物,长发狂舞的他,额角那枚猩红色的“配”字,也如烧着了一般,炽热耀眼。
在那!
陆天海的眼神中出现了殷封二人夹击野竹的景象。他的脑海中一片血红,意识中只有杀戮,已经分辨不出是敌是友。
脚下魔气缠绕,几百米的距离,陆天海转瞬即到。
“小海!”
封长风看到陆天海的模样,竟然呆住了。这还是那个心地善良,温文尔雅的陆天海吗?
陆天海双目血红,额角的“配”字也是血红一片,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封长风一眼,眼睛死死盯着被困在墙根的野竹。
“哈哈哈哈,竟然入了魔道!我们都得死!”
野竹也看到了陆天海,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世间虽有魔功,却不是人人敢碰的,眼前的这个陆天海怕是唯一一个。
堕入了魔道,眼中就只剩了杀戮,没有一丝意识,犹如一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这样的功法就算是前无古人又有什么用呢。
正如野竹心中所想,此时陆天海的眼中只有杀戮,也丝毫不觉疲倦。不同的是,他似乎知道眼前这个装扮不男不女,脸上有个刀疤的男人才是自己的目标。所以,他没有理睬近在迟尺的封长风和殷其雷。
“熬!”
陆天海盯着野竹看了片刻,接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嚎叫,透彻了整个夜空。
封长风和殷其雷闪在了一旁,不敢接近魔化的陆天海。野竹却不得不动,他知道陆天海的目标就是自己。他伸手握住了扎在肩上的刀柄,嘴里大喊一声,忍着剧痛拔了出来。
肩上那条伤口很深,皮肉往外翻出,犹如咧开的大嘴,血液像不要钱的水,汩汩而出,瞬间湿透了全身。
陆天海似乎没有感受到危机的存在,一声嘶吼之后,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天空中那轮赤红如血的月亮。
野竹动了,手中的刀毫无征兆的捅向了陆天海的前心。
“当”
陆天海身子动也不动,抬头愣愣的看着月亮。手中的刀却挑了起来,挡住了野竹的致命一击。
“当!”
野竹又攻。陆天海身子还是未动,还是看着月亮,还是挡住了自己手里的刀。
“当”
“当”
········
殷其雷和封长风有些懵圈,陆天海这是怎么了?。
“老封!小陆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么?”
封长风顺着陆天海的视线,往天上看去,除了一轮血月,别无其他。
炽红如血的月亮,静静的挂在那里,没有丝毫异样。一阵风吹过,月亮的表面好像陇起了一张轻纱,紧接着残缺了一角。
“天狗!”
“天狗食月!”
封长风和殷其雷眼中极为惊骇,同时惊呼了出来。天狗食月的天象乃是大凶之兆。史书中有明确的记载,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将要发生之时,天象总会给世人以警示。天狗食月便是警示之一!
血月被一点一点的吞噬,陆天海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身上的魔气随着血月一点一点的消失而越来越盛!
“他这样会死的!”
魔气的疯狂外泄意味着陆天海丹田中的内力急速丢失,更意味这精神力的损耗。封长风当然知道内力耗尽和精神力的结果是什么。
封长风猛然间往陆天海的方向冲去,想要唤醒沉浸在黑暗世界的徒弟,却被殷其雷一把拽住了!
“你去找死吗?他现在没有意识!不认识你!”
“我是他师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得做点什么!”
封长风怒目圆睁,脖子里青筋暴起,大声朝殷其雷咆哮着。
“给你这个!”
不同于封长风的狂躁,殷其雷面色平静,递给了封长风一个东西。
“手弩?!”
看着手里的手弩,封长风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殷其雷。
“他已经魔化了,没有意识,我飞龙尉断断不能留着他为祸人间!老封你得节哀!”
殷其雷拍了拍封长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是我徒弟啊··也是咱飞龙尉的兄弟啊··”
封长风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把他留在世上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为此丧命吗!”
殷其雷语气极为严肃,目光灼灼的看着封长风的眼睛。
“小海他·还有救··”
封长风唇角抽动,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快点动手,再不动手就晚了!”
殷其雷见封长风没有动手的意思,伸手就要抢夺他手中的手弩。
······
血月被彻底吞没了,天空中没有了一丝光亮。陆天海动了,低下了仰着的头颅,本就血红的眼珠此时变得炽红如火焰。宛如通红的火炉中投下了一颗煤炭,烈火熊熊。
野竹有些惊慌了,他明显的感觉到陆天海身上的魔气再度沸腾了,如火中浇油一般。这个魔王再度进化了。
野竹无心恋战,只想着如何逃脱。看了看头顶上的矮房,脚下一跺,跃上了屋顶。屋脊上还有些许积雪,但并未妨碍到身为高阶武士的他。
“回去好好练功,突破了武道的门槛再来找他们算账吧。”
野竹脚下生风,在屋脊上飞快的窜着,想要尽快逃离那个魔头。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是他极为讨厌,甚至愤恨的那个人。
“师兄,别挡着我的道,你想找死我还想活呢。”
野竹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翻江倒海般的不适,和颜悦色的说着。毕竟,逃命才是目的,打架可不是他想要的。
“师弟,跟我回去,去师傅他老人家坟上磕个头!”
猎户不为所动,依然纹丝不动的挡住了野竹的去路。
“哈?让我给他磕头?门儿都没有!”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面前一条路,你在那挡着就是,劳资绕道还不成?
野竹懒得理他,脚下一扭,顺着屋脊,往另外的方向跑去。
殷其雷很无奈,眼前的魔头肯定要杀,只是自己怎么可能是这魔头的对手。那个星月堂的野竹又跑了。算了,先追自己能打得过的吧。
野竹换了方向,跑出了几百米,看见了一个白衣飘飘,大冬天摇着折扇的傻帽。
“妈的!死秀才!”
“假男人,跟我回恶来领罪吧。”
白衣秀才陆天风摇着纸扇,慢悠悠的踱着小碎步,朝野竹走来。
“去你的!”
野竹不敢恋战,自己好好的一个猎人,怎么到现在反倒成了被围捕的困兽呢。
想要继续逃跑,发现另一边的殷其雷也追了上来,手中的飞龙刀扎的眼睛生疼。
“得!我投降!”
野竹也是个混不吝的角色,手中的刀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墙头上,不跑了。
他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大不了被抓,还免得回去受堂主的责罚了。陆天海如幽灵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此刻的他毫无防备。
陆天海那黑气缭绕的手猛然拍出,直奔野竹的脑门而来。如若拍中,定然脑浆迸裂,当场身死!
“不要!”
猎户首先看到了出现在野竹身后的陆天海,长棍脱手而出,想要阻止陆天海的攻击。可惜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陆天海魔气缭绕的手已经碰到了野竹的头发。
时光如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幕,等待着野竹的死亡。
他们心情各有不同,猎户的绝望,那毕竟是他一同长大的师弟,他不希望自己的师弟就这么死了。
殷其雷很开心,因为不管野竹怎么死的,这功劳都会算在他身上,毕竟陆天海入魔了,封长风没有赶来。
陆天风倒无所谓,他跟野竹没什么交情,更看不上他平时的作风。
只有一人,真切的不希望看到任何发生在眼前的生命陨落。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空灵悠扬,直指他心。
丹田深处那一点沉寂的乳白,如感受到了召唤,瞬间活泼了起来,在陆天海的丹田内欢呼雀跃。
陆天海的内心一震,犹如火热的岩浆里滴入一滴清泉,如久旱的田野迎来雨露。眼中的血红色逐渐退去,眼底由红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