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早晨很简洁，如同一曲灰白色的调子。
但天气相反。
这一半的天空还是雾蒙蒙一片，那一半已经开始沉淀出渐变色的分层，越往上面越蓝，像梵高画里的彩色天空。
太阳还没来得及从乌云中钻出来，整个伦敦的上空已经开始织起了迷蒙的雨雾。
但绝大多数在伦敦生活的人早就见怪不怪。
“恭喜，未来的大设计师，也许今晚你可以约我出去喝一杯。”前台的金发妹子热情地抛了个媚眼，引来周围好几声口哨。
大多数的英国人实际上并没有外界给他们塑造的那种刻板印象。
“当然，如果晚上你有空的话。”
李乐毫不犹豫地微笑回应。
他现在可是公司的焦点。
在一个星期前，英国时尚协会Fashion Awards公布2019最新一期的入围设计师作品中，李乐以一款露肩天鹅绒礼服长裙，入围了该年度服装设计的评选。
虽然只是入围，但是能够在这个英国著名的服装设计奖项当中得到提名，本身已经是一件很成功的事情。
不过最后角逐最高奖项的向来都是迪奥、巴宝莉、范思哲等等旗下的大佬。
像他所在的这家——勉强在威斯敏特市有一些名气的新兴设计师品牌，能够有人入围基本可以算是烧了高香。
升职加薪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大多数的同事都给予了李乐祝福，不过有个人例外。
那就是设计师总监霍格·托马斯的侄儿，布朗。
尤其是听到前台妹子的邀请，更让他嫉妒的双眼发红。
那个尤物他约了好几个星期连手都没有碰到过。
最重要的是，公司的董事会在一个月前就宣布，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在设计师部门新增一名主管。
本来他凭借自己舅舅的关系觉得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李乐，还入围了Fashion Awards的年度设计师。
这让他在公司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过他想起自己母亲的承诺，暂时将这份嫉妒按捺在了心底。
公共办公区很快恢复了宁静。
直到十点一刻，大腹便便的设计师总监霍格·托马斯来到了公共办公区。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李乐身上。
作为Fashion Awards年度设计师的候选，李乐以后大概率会被那些一线的大公司挖走。
公司用一个设计师主管的位置将他留下合情合理。
李乐心中略微激动。
按照公司规定，我马上就要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了。
他心里暗爽。
然后，他听到霍格·托马斯有些粗糙的嗓音：“从今天前，董事会已经正式下达了认命，布朗将成为新的设计师主管。”
整个大办公室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恭喜你，布朗。”霍格·托马斯带头鼓掌，但很快有些尴尬地放下双手。然后办公室里才又响起零零散散的一点掌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布朗终于扬眉吐气，他先怜悯地看了李乐一眼，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说道：“感谢上帝，董事会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你应该感谢你舅舅
听到自己侄儿大言不惭的发言，霍格·托马斯眉头微微一皱，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做完。
他装过头，对着呆若木鸡的李乐说道：“至于你，因为剽窃布朗的设计，被董事会警告一次。另外，董事会也会联系英国时尚协会，要求取消你的入围资格，改由布朗代替你入围。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剽窃？”李乐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甚是荒谬。
“当然。”霍格·托马斯冰冷地说道：“布朗的电脑里早就有了那款礼服长裙的设计图稿，我已经上报了董事会，能够让你继续留在公司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仁慈？还最大的？
“那我还该感谢你了？”
李乐怒极反笑：“电脑里的图稿？这tm也能算证据？”
“有什么疑问你可以正式向董事会提出抗议，不过……”霍格·托马斯冷笑：“要知道是公司出钱给你办理Tier2签证，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个伟大的国家。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感激立刻从我面前消失，然后拼命的干活。”
“你……”
霍恩·托马斯隐含威胁的话让李乐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因为，对方轻易拿住了他的命脉。
非欧经济区的留学生想要毕业后留在伦敦工作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离开这家公司，还背着剽窃的名声，他大概率只能选择回国。
霍恩·托马斯抬起眼皮，看见李乐还没有如他所愿的滚蛋，心中不由暗骂。
前几天自己妹妹在自己面前说了好几个小时，他才冒着风险答应下来。
不是说华人遇到事情都喜欢退让吗，这该死的黄皮猴子怎么还是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
于是他加重了语气。
“我想，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对吗？”
李乐无言，他的确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和霍恩·托马斯讨价还价。
“所以，那本来就是我的设计。”一旁的布朗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还真心有点害怕李乐翻脸，不管不顾去联系记者。
要知道英国的记者最喜欢的就是这类型的新闻了。
他大笑着拍了拍李乐的肩膀：“不过你的水平不错，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他心中已经打起了李乐的主意。以后凭借这个华人的设计，我布朗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成为Fashion Awards的年度设计师。
以后泡妹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李乐毫不犹豫甩开了布朗的手，他忽然觉得有点心灰意冷。
他又不傻，布朗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明白。
“我请半天假。”李乐头也不回就往外面走，周围的同事都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批准了，记得明天准时上班。”霍格·托马斯说道，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应该给与李乐一定的安抚。
李乐加快了脚步，他觉得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然后，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
说话的人似乎忘记了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哪怕再小的蚊呐也清晰可闻。
“该死的黄皮猴子。”
啪！
李乐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脑袋里，一根不知道代表什么的弦，断开了。
然后……
转身、踏步、收腰、出拳一气呵成。
等到布朗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呻吟，李乐才回过神来，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你TM在干什么？”霍格·托马斯大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
他做梦也想不到李乐会出手，他想滚回那贫穷的国家吗？据说那个地方的人连鸡蛋都吃不起！
“我……”李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你死定了，小子！”
霍格·托马斯继续咆哮：“你被开除了。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从今天起全欧洲任何一家公司都容不下你的存在。”
李乐笑了。
“好的，我知道了。”
在这一刻，李乐忽然想通了，他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放飞自我：
“猛……”
“猛！？”霍恩·托马斯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猛龙摆尾！”李乐大吼一声，一脚揣在了霍格·托马斯的脸上。
那四个字，他是用中文喊出来的。
霍格·托马斯重达220磅的身体甚至还有余裕在半空中悬浮了0.1秒，才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有人急匆匆拿出手机想要报警，有人发出高频的尖叫，还有人手忙脚乱地想要将托马斯扶起来。
办公室很快乱成一团。
李乐浑身一震舒爽，本来还有一丝丝后悔的情绪，瞬间烟消雨散。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
李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像个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