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听唐修景这么问自己,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郑老说:“修景,爷爷叫你放弃,并不是要你放弃锔瓷。爷爷说过,锔瓷手艺不一定非得在博物馆。民间一样可以的。”
唐修景点头,说:“爷爷,我明白。”
“修景,郑老说的对。做锔瓷,不一定非得在博物馆。”唐守业说。
“爸,看到那些瓷片,我就明白了,张馆长用这些无法修复的瓷片来考核我,证明他还是不想让我进入博物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他这么排斥我。”
唐修景看向父亲,问出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爸,他针对的究竟是我,还是想通过打压我,让我身边的人难过?”
唐守业的表情僵住,看向儿子的眼神有了躲闪。
唐修景见父亲这样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心里的想法。
“你不要乱想。也许,这一切只是个巧合。”唐守业站起来,端起汤碗,说:“汤快凉了,我去热一下。”
“爸,你不要忙了。我不想喝。”唐修景站起来,看向郑老说:“爷爷,你和我爸早点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郑老点头,目送唐修景开门离开。他把目光转向唐守业,问:“守业啊,你和张放,以前就认识吧?”
唐守业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汤碗,说:“他是我师弟。”
郑老点头,问:“你们之间有矛盾?”
唐守业叹了口气,说:“有些误会。”
郑老握着拐棍的手抬起,指头弯着向唐守业的方向点了点,说:“这就对了。张放一次次找借口不让修景进博物馆,我就感觉,这个张放可能有其它原因,才会为难这么有能力的孩子。”
“都是我,连累了修景。”唐守业坐到椅子上,手握拳,在旁边桌子上轻轻捶了捶。
“现在,自责也没用。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让修景通过这次的考核。”郑老抬手捻着胡须,眯起了眼睛。
唐守业自从那次见了张放,就一直后悔当初叫儿子进博物馆。张放说的对,他们父子都很傻。自己把儿子送到他跟前,让他打压。儿子就更傻,明明人家那么拒绝,却还一心想着要帮他。
“郑老,张放这么记恨我。如果这次修景真的通过考核进了博物馆,这将来,难保张放不再为难修景。”唐守业皱眉,思索了片刻,说:“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让修景打消进入博物馆的念头吧。”
“你认为,修景会同意放弃吗?”郑老看了唐守业,继续说:“虽然我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我发现,他是一个很执着的孩子。”
“唉。”唐守业点头,说:“是啊。”
唐守业一直以为,儿子的人生目标是成为服装设计师。他没想到,儿子原来真正喜欢的是锔瓷。他也没想到,儿子会那么执着于进入博物馆,当个瓷器修复师。
唐守业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一直不了解儿子,不知道儿子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张雅蝶迈进家门,看到母亲正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打毛衣。
“雅蝶,你今天又去找你那个同学了?”姚秀英看到女儿进门,停下手中的动作。
张雅蝶看了母亲一眼,感觉母亲的表情不太对劲。
“妈,怎么了?”张雅蝶放下包,走到母亲身边的椅子坐下。
“你最近,是不是总和那个唐修景在一块?”姚秀英放下手中正在打的毛衣,问。
张雅蝶嗯了一声,说:“最近,我在收集毕业论文需要的资料,他可以帮到我。”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大伯的事,他也想帮忙。”
“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想法?”姚秀英试探地问。
张雅蝶听母亲这样问,脸红了起来,身子扭了下,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和他就是同学。”
姚秀英睨了女儿一眼,道:“真是这样,最好。”她顿了下,说:“你大伯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安排个时间,去见一见。”
张雅蝶愣住。
“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张雅蝶抓住母亲的胳膊,道:“我自己的对象,我自己找啊。”
“雅蝶,你整天跟在那个唐修景后面转,能遇到什么好的?再这样下去,你还能看到别人吗?”姚秀英打断女儿的话,说:“这次,你大伯介绍的这个男孩,很靠谱。是个公务员。家庭条件也不错,家里几代都是大学的教授。典型的书香门第。”
“妈,你忘了上次方文远的事了?当时不也说很靠谱。”张雅蝶黑着脸,说:“他还是大伯母的外甥呢。事实怎么样?还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姚秀英被女儿的话噎得无法反驳。
“妈,我知道,你怕我和唐修景走到一块。”张雅蝶看向母亲,说:“他有什么不好?你们都这么不待见他?就因为,他父亲做锔瓷,他现在也在做锔瓷吗?”
“你这么说,就是承认心里对他有意思了?”姚秀英沉下脸,不悦地看向女儿。她怕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就要成真。
“我……”张雅蝶的目光避开母亲的注视,双手放在腿上,不停地绞着。好半天,她摇头,说:“我不知道。”
姚秀英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喝下,转身看着女儿,说:“雅蝶,你不要忘了,你是硕士研究生。他只是一个初中生。而且,他父亲是社会最底层的小铜匠。”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讲究那些门第的事?”张雅蝶站了起来,气呼呼地看向母亲。
“不是我看重门第。”姚秀英摆了摆手,说:“那个唐修景,现在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他拿什么给你幸福?你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小女生一样不现实。”
“他这次只要通过大伯出的考题,他就可以成为博物馆的修复师。”张雅蝶说。
“你以为,你大伯出的考题,唐修景那么容易就能过关?”姚秀英摇头,说:“你大伯告诉我,那可是很多修复师都没办法修复的孤品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