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黎府之行
而他在这三天里,只是挥毫泼墨的在作画,他要画下雪莲山上的那一幕,这画,画了三日了都没有画成,他将手中的笔放下,走出千恋宫,院里那棵腊梅迎雪怒放缕缕梅香迎风飘来。
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腊梅之上,那一红一白交相辉映,不知是腊梅的红衬托了雪的白,还是那雪晶莹的白衬托了腊梅的红,清冷的风迎面扑来,他那颗焦虑的心渐渐的安静下来,转身回到千恋宫拿起手中的狼毫笔再次挥舞起来,几笔便勾勒出雪山的轮廓,一会儿那座巍峨挺拔的雪莲山便赫然纸上,山下是三张微笑的面孔,他希望今后碧瑶、若晴的脸上只有幸福的笑,当然画上还题了碧瑶那句震撼了他的誓言。
“梦溪。”他轻声唤道。
梦溪走进来,微微施礼,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望了一下床上的碧瑶。
“将此画送到凤仪轩。”他干净利落的声音,不带任何杂质的吩咐道。
他的画以往都是亲自送去,他不放心的望了一眼床上的碧瑶,将画交给了梦溪。
梦溪退出了千恋宫沿着回廊碰上了恰巧经过的瑞王妃。
“奴婢拜见王妃。”
“起来吧。”
“谢王妃。”
“走的这般急是去干什么?”
“禀王妃,王爷让奴婢去裱画。”
“画,王爷画的?”
“是。”
端木雪拿起梦溪手中的画,渐渐舒展手中的画纸,一座峰峦雄伟的雪山,然后她看到了碧瑶那如烟花般灿烂的笑容,那笑里带着满足和幸福,瑞祺那深情凝望的双眸,还有依偎在他怀里若晴那天真无邪的笑。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瑞王妃那一脸精致的妆容再也掩盖不了她一脸的怒气,她将那画撕得粉碎又狠狠的抛向空中,片片飞舞的纸片如这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落下。
“告诉王爷画是我撕得。”说完她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去。
夜色如墨,瑞祺走进千寻宫,他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所到之处都带着浓浓的戾气,吓退了站在门外的两个小丫鬟,她竟敢撕了他的画,他的手用力的推开了千寻宫的两扇门,“哐当”一声两扇门狠狠的撞在门框之中,那声音响彻了整个千寻宫,他冰冷的目光凝望着眼前的一切。
红色的纱帐,红色的珠帘,红色的屏障,这里犹如四年前大婚时的模样。
他看到了那大红的床上,端木雪一双葱白的手挽起纱帐,从里面走下来上身只着一件缎面的红色肚兜和同色的罗裙,他望着她款款走来而后优雅的施礼。
“王爷。”
她又在搞什么花样,端着一颗怎样的心思,撕了他的画引他入了这千寻宫。他望着跪在脚下的她皓如白雪的肌肤上泛着红晕,一笑一颦娇媚动人。
“王爷来妾身的寝宫想必是为了那幅画吧!四年了王爷只来过千寻宫三次:一次是四年前的大婚之日,一次是那个舞姬受伤,这次是为了一幅画。要不是那幅画王爷是不是永远也不会踏进这千寻宫。”
瑞祺没有想到端木雪会有此一问,他的爱四年前倾注在碧儿身上,碧儿的死曾让他尝到了什么叫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四年后他无意中找到了失忆的碧儿,现在他的整个人、整颗心又放在了失忆的碧儿身上,他的爱是唯一的,没有留任何余地给任何人即便是他娶进府的这个王妃。
“是。”他的双目凝望着她,不加思索的答道。
“好,原来这四年都是妾身自作多情,哈哈!”她突然仰天大笑,眼角的泪珠滚落下来,眼中尽是凄凉。
“自大婚四年了,王爷却不曾碰过我的身子,说来可笑有谁知道我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当初你不爱我,为何答应皇上的赐婚,四年了瑞祺难道你一点都没爱过我?”她不甘心的一再追问道。
曾经的少女一片痴心交予你皇甫瑞祺,可是他却在洞房之夜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抛向万丈深渊,她又有多少的委屈,又有谁疼惜过,又有多少的王孙贵族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唯独倾慕于他,四年的时间总算彻底明白了她是痴心妄想,他娶了她又不要她。
“是。”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干脆的答道。
“瑞祺,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即使你不再踏入这千寻宫,那个舞姬你想怎样去宠,怎样去爱我亦不再过问。”
“什么要求?”
“我想拥有一个你的孩子。”就算是得不到他的人,他的心,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她这辈子也就满足了,无论是那死去的黎碧儿还是现在的梵碧瑶她已无力去和她们争。
“好,本王答应你。”
瑞祺走上前去将她横抱起来走向面前的大床,将她放在床上,她亦如四年前那般羞红了一张俏脸。他大手一扯她的肚兜与罗裙已滑落在床下,他的身子压向她,柔软的大床深深的陷下去。
“啊。”她咬唇闷声喊道,那一刻她知道她由一个少女蜕变成了一个女人,苦涩的笑在嘴角蔓延着,留自己的丈夫过夜却要拿条件去交换,这交换的条件竟是自己一生的幸福,从今以后她的生命里只有属于他的孩子来陪伴她,泪顺着眼角滑入她散乱的黑发之中。
那一夜对于瑞王妃来说,甜蜜与苦涩相伴,喜悦与痛苦相织,这一夜之后他与她的缘已尽,情已灭。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端木雪望着朱红的纱帐,泪水盈盈的道出了这几句诗,这就是她以后的人生,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咎由自取,她的手放在平坦的腹部,这里是不是从今天起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属于瑞祺的孩子。
三千青丝垂落只用一根银丝带绑着,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目如画,一双清灵如水的眼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嘴角轻抿扬起一个动人的微笑。
“碧瑶。”瑞祺望着坐在铜镜前梳妆的碧瑶,他欣喜的走上前环抱住她的上身,将头深埋进她浓密的黑发中,淡淡的幽香传入他的鼻中。
“现在觉得如何?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很好。瑞祺我睡了那么久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是,你总是这样的让我们担惊受怕。”
“瑞祺,我今天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如果你觉得身子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我想我今天是有时间陪你出去走走的。你想去哪里?”
“黎府,我想去那里看看。”
“好,我们带上若晴,顺便让她去祭拜一下未见过面的外公外婆。”
“嗯。”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黎府门前,一袭白色的披肩罩住了那女子清雅的身影,一双水眸噙着点点泪花望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她缓缓的走上前去,这时一个女乞丐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小姐,施舍我几个铜板吧,我饿了好几天了,行行好吧,小姐。”
“给你。”碧瑶从衣袖中掏出几个铜板,那女乞丐抓起铜板就跑,想起什么折回身子。
“谢谢小姐,谢谢,老天爷会保佑你全家长命百岁。”那女乞丐边道谢边说着祝福的话语,抬起头望了碧瑶一眼,肮脏的脸上瞬间变成惊恐的表情。
“你,你是人是鬼,你怎么还活着,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说完那乞丐就慌忙的逃走了,碧瑶被她撞倒在地上,后脑重重的碰到了门前石狮的石墙上。
“碧瑶。”瑞祺抱着若晴下了马车刚好看到这一幕,紧张的望着她。
“没事,只是那个乞丐好奇怪似乎认得我,还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没事就好我们进去吧。”
“娘,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我们来看外公外婆。”
“是吗?娘,那为什么外公外婆不来接我们呢?”若晴疑惑的望着碧瑶。
“若晴乖,外公外婆在屋里等着我们呢。”
“哦,爹放我下来,若晴要去屋里找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外公,外婆。我是若晴、。”
碧瑶望着女儿跑进去的身影,她哪里知道在屋里等着她的是外公、外婆的灵位。
碧瑶用手摸了一下脑后,那一磕虽然没有出血却是疼痛难忍,她走进府里看到的是破败不堪满目疮痍的景象,只是厚厚的积雪遮盖了这凄凉的一幕。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这里的一切,我是黎碧儿,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印象呢。
“小姐,小姐你看这嫁衣多美啊,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呢。”
是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她脑中盘旋着,那个声音刚刚消失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
“碧儿,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之日,爹很高兴我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如意郎君。”
碧瑶双手抱头蹲下身子,啊,头好痛啊,为什么脑海里盘旋着这么多的声音,可是却看不到她们的相貌。
“碧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不知道瑞祺,好多的声音涌入脑中,头好象裂开了一般好痛啊。”
渐渐的头痛消失了,那些突然窜入脑中的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任她怎么努力的去回忆、去找寻。
“碧瑶,怎么会头痛呢。”瑞祺想到方才碧瑶的头撞在石墙上,他的手探入她柔软的发间,那里已肿起一个鼓包。
“啊,好痛。”他只是轻轻的触到那里就传来碧瑶的一声惨叫。
“真的痛?”
“是。”碧瑶不再隐瞒的答道,秀眉紧紧的蹙起。
“爹,娘,外公外婆在那里呢?这么多的房间若晴找不到他们,啊,下雪了。”若晴抬起头望着从天际飘落下来的雪花。
“是啊,又下雪了,碧瑶、若晴我们进屋吧。”
若晴跑在最前面一把推开了面前那间房屋的门,碧瑶看到了那高高的烛台,还有烛台中间那三座灵位。
慈母:黎刘兰芝之位,严父:黎景天之位,吾妻:黎碧儿之位。
碧瑶望着这三座灵位,泪如泉涌。她没有对爹、娘的记忆,只是看到灵位时那瞬间的悲痛之情还有在心底的那份亲情涌上来蔓延了整个身心,这最后的灵位是她的,相必这些灵位是瑞祺摆上的。
“瑞祺。”一声悲痛的呼唤,她跌进了瑞祺的怀里。
“这里每隔两天就会有人来打扫,每年我都会来这里看看,祭拜一下伯父、伯母,再陪着你说上半天的话。”瑞祺拿起篮里预备的香火递给碧瑶,碧瑶点上插在了香炉里。
“爹、娘女儿不孝,来看你们了。”然后碧瑶跪在了蒲团上,深深的鞠了一躬,她的头磕在了冰凉的地上,眼中的泪汹涌的溢出,又滴落在地上。
“爹、娘女儿不孝,来看你们了。”她依旧重复着那几句话,额头再次的磕在冰凉的地上。
“爹、娘女儿不孝,来看你们了。”三拜之后她拉过若晴。
“若晴,来给你外公、外婆磕头请安。”
“哦。”若晴望着那烛台上的灵位,又看了看一脸泪痕与忧伤的碧瑶缓缓的开口道:“外公、外婆,我是若晴,娘让我给你们磕头请安,可是若晴看不到你们的样子,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外公、外婆你们看得见若晴吗?听得到若晴说话吗?外公、外婆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和娘呢?是不是娘不听话惹你们生气了?可是外面好冷、好冷又下着雪,你们为什么不进屋里来呢?若晴也曾经不乖,不听话,若晴会乖乖的听爹、娘的话,娘也会乖乖的听外公、外婆的话,外公、外婆若晴很想见你们,娘也很想见你们,娘刚才把额头给磕破了,你们就原谅娘吧,外公外婆你们出来啊。”
“娘,外公、外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呢?他们是不是不喜欢若晴。”
“若晴。”碧瑶抱住了女儿的身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若晴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人世间与她们阴阳两隔,是永远也不会相见的。
“他们怎么会不喜欢若晴呢!他们心疼若晴还来不及呢。”
“是吗?娘。”若晴说完学着碧瑶的样子小小的身子就跪在了蒲团上,“外公、外婆,若晴来给你们请安。”她小小的身子弯了下去,头也磕在了冰冷的地面,起身时因疼痛那张小脸皱在一起。
“若晴。”碧瑶扶起她的身子,望着女儿那片白嫩的肌肤上已泛起轻微的红肿。
“娘,若晴不痛,外公、外婆只要能够原谅娘,不再生娘的气。”
在碧瑶与若晴痛哭流泪时,在这烛台的后面,一间密室里黎景天与夫人兰芝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景天,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还活着,碧儿她还活着。”黎夫人倒在黎景天的怀里悲切的说道。
“是啊,苍天有眼,知道我们黎家是清白的。”
“那孩子叫若晴,是我们的外孙女,多惹人怜爱,那摸样就和碧儿小时候一个样,长的是楚楚动人、伶俐乖巧,外公外婆的叫着,听得我的心都快碎了。”
“兰芝,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会团圆,现在我们要忍着,等着,等着我们黎家昭雪的那一天,碧儿一定会为黎家洗清冤情,我相信我们的女儿。”
“可是这样的冤情让女儿一个人去扛,去对付端木靖那个老狐狸,我是怕女儿最后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