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扔给他一封匿名信:“你小子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叶锦年狐疑地接过来,打开看完后,只觉得气血上涌,喊道:“这纯粹是糊说八道、无中生有。”
“你小子激动个啥劲。”老李站起来接了一杯水,重新坐到他对面,“我也没当真,要不然也不会让你看。“
呷了一口水,他又继续解释道:“我可不是信任你,我主要是相信季岚那孩子。“
“您老明鉴!“叶锦年趁机拍马屁,”对这种无端造谣的人,我希望学校一定要严惩。“
“你小子以后也注意点分寸,这种事传出去,总归受伤害的是女孩子。“
“当然,我们就是纯粹同学之间的友情,我帮她补习过几次数学而已,我敢跟你保证,我跟咱们班其他女生更加亲密。”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说实话,老李收到这封匿名信的时候,也觉得荒唐,传叶锦年跟谁他都相信,唯独季岚那孩子,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那孩子眼里除了学习,再无其他了。转学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也没见她跟谁走得近过,整天埋在书本里,成绩不是很突出,但足够用功,叶锦年帮她补习数学的事,他也听王老师提过。
现在的孩子嫉妒心重,指不定是哪个叶锦年的小迷妹造谣生事,这事传大了就不好了,老李心里已经有了谱。
不消几日,季岚发现,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少了,她和叶锦年之间的传闻很快销声匿迹了,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
她心里暗自开心,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影响不是很大。
连日来笼在心头的乌云稍稍消散了些,晚上下了晚自习,她再不用躲躲藏藏了,跟向暖暖她们一起出了学校的大门。
回家后,看到母亲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等她,餐桌上摆了一碗乌冬面。
看到她回来,招呼她:“赶紧洗手,把面吃了。”
季岚乖巧地坐在餐桌前,把面悉数咽进了肚里,回头对杨茹说:“妈,您早点去休息吧!一会儿我把碗就洗了。”
“碗放到那儿,你不用管,抓紧看会书去。”
季岚答应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掏出习题,母亲就敲门进来了,跟她说:“小岚,我手机没电了,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季岚不疑有他,打开抽屉拿出手机,顺势帮她解了锁,递到她手里。
杨茹拿着手机,说道:“我不打扰你学习了,我出去打。”
“好的,妈妈。”
杨茹拿着手机进了自己的房间,先打开通话记录看了半天,基本都是打给她或她爸爸的,没有什么可疑的。
然后又打开信息,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最后点开了QQ,里面很干净,好友栏里只有一个好友——叶锦年,这肯定是个男孩子的名字。
杨茹手忙脚乱地打开他们的聊天记录,发现一来二去的还不少,最近的是男孩子问她安全到家了吗?他会担心她之类的……这两个孩子之间一看就非常熟稔。
她联想到前几天王大妈说的话,越想越着急,季岚从小到大就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在此之前,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早恋。
她拿着手机去了女儿的房间,佯装镇静地把手机还给了她,然后顺势坐在了她的床上。
季岚扭头看她一眼,催她:“妈,您先去休息吧!我等一会做完这几道题也就睡了。”
“嗯!”杨茹答应着,但并没有动,“你做你的,我陪陪你。”
季岚也就由着她了,专注地做起了习题,最近少了叶锦年的帮助,她学得格外吃力。
杨茹坐在一边,思绪万千,女儿坐在书桌前,努力学习,心无旁骛,这样热爱学习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干别的呢?
但她又转念一想,女儿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也许是最近自己对她关心太少了,才导致她走上了歪路。
不管怎样,她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早恋,她必须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她不允许女儿的人生再出现任何差池。
所以,她决定开门见山:“小岚,妈妈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听到她的话,季岚放下手中的笔,乖巧地望着杨茹,说:“妈,您说!”
“你和那个叶锦年是怎么回事?”杨茹直击要害,半是试探半是询问。
听到母亲的话,季岚身子明显一抖,母亲是怎么知道叶锦年的,难道她听到了什么,她心慌意乱,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她讷讷不成言,不知该怎么向母亲解释,她向来不会说谎。
她无意中表现出来的种种,杨茹都看在了眼底,看来自己的推测是没错的,她只感觉气血上涌,她感觉自己被女儿骗了,失望、恼怒的她不自觉拔高了自己的声音:“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立即和他断了,小岚,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季岚的心抖得更厉害了,周身跌入冰窖一般。
她盯着母亲看,嘴唇翕张,她想为自己辩解,她和他没什么的。但这话她说不出口,他在她的心里,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她不能欺骗母亲。
“妈,我知道了。“最终,她小声嗫嚅道。
杨茹望着垂首坐在她面前的女儿,小身体不停得抖着,双手绞在一起,眼泛泪花,相信她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逼得太紧了,要不然,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妈妈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杨茹撂下这样一句话后离开了季岚的房间。
季岚整晚都没有睡着,母亲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得她体无完肤,母亲最近本就心情不好,遭遇了巨大的打击,而自己竟然还让她如此操心失望,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儿,她陷在深深的悔恨之中。
不该因一时贪恋,跟叶锦年走得太近,给他人落下了话柄。
叶锦年这两天心情不错,谣言散了,他知道这主要归功于“老李”,他出手平息了这件事,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心里憧憬着,等过几天,他和季岚好好谈谈,让他们的关系可以恢复从前。
殊不知,季岚躲他躲得更甚了,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她都目不斜视,一心趴在书本里,以前的时候,偶尔还会见她跟向暖暖说几句话,现在连向暖暖她也懒得附和了。
林子枫有时过去找她闲聊,她亦沉默着,搞得林子枫每次都很尴尬。
她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沉默得如同江底的砂石,任凭江水如何汹涌流动,她独守一隅,暗自生长。
这样子的她,让叶锦年觉得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憋屈感,青春少年,满腔热情地去对待一个女孩,奈何遇到一座冰山,少年的心里,是何等的焦虑郁结,也就可想而知了。
自从那次母亲跟季岚谈过话后,季岚一直小心翼翼的,怕母亲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她如同一辆奔驰的列车,沿着既定的轨道,一路向前。
这是她唯一一次偏离轨道,虽然这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她的心稍稍晃动了一下而已,但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却足以压跨了她。
她从小就怕责难,小的时候,犯了错误,不用父母批评,只消一个眼神,她都能难过半天。
印象中,母亲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她内心的惶恐和自责让她心神不宁。
杨茹这两天又一次遭遇了巨大的打击,季怀远的小老婆生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听老家的人说,季怀远乐得在饭店里大摆宴席,中年得子的他,人生达到了巅峰。
他有多如意,杨茹就有多失意。
这天季岚下了晚自习回家,照例在客厅里见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母亲,近几日,她整日借酒浇愁,几乎从天明喝到天黑。
每每看到这样子的她,季岚心里总是充斥着不安,她怕母亲就此沉沦,偏她也不知该怎样宽慰母亲,她惶恐难过又格外小心,惶惶不可终日。
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喝醉的母亲扶上了床,刚给她盖好棉被,母亲又“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季岚吓了一跳,问道:“妈,您怎么了?”
杨茹一把推开了她,然后跑到了卫生间,蹲在马桶边大吐特吐起来,季岚忙跑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妈,您好点了吗?”
吐完了,杨茹一屁股坐在马桶边,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季怀远,你这个王八蛋,我咒你不得好死,老娘我陪你奋斗了半辈子,一天福没享,好不容易挣了钱,你却黑了心肠……”
虽然季岚理解母亲的痛楚,但这样子的她,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可怖的,她拉着她一只胳膊,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妈,您别这样,您去休息吧!”
杨茹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她,然后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松开,我不用你管,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定是随了你那个爹,年纪轻轻不好好学习,去学人家早恋,你和你爹一样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