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拐杖拿在手里看了看,“他哪是瘸子啊,你没看他两只脚都使不了力吗?拐杖都要用两根。”话刚一说完,那拐杖便狠狠地落在简颀身上,“叫你瞪,叫你瞪!”
简颀紧咬着牙,身上火辣辣地痛着,可是他一声也没吭,再痛他也承受过,不会呻吟给这群畜生听。
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句:“哎,不要紧吧!他可是向晓的人。”
“切,不要紧,我和他一个班的,向晓总共也没送他几天,这都不晓得多少天没露面了,估计初开始觉得这个残废新鲜,现在新鲜劲儿过了,当然是丢掉了。”
“也是,向晓如果会喜欢他,地球都得绕月亮转了。”
“哎,阿庆,你打够了吧!再打可就出事了。”
叫阿庆的男人向他吐了口口水,将拐杖往他身上一甩,“哼,算你他妈倒霉,老子今天不爽。”
旁边的人笑起来,“是,被女人甩谁爽得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教室里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响着,简颀咬紧牙根,爬到轮椅上坐着干咳了几声,吃力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状若无事地离开教室。
回到校外租的房子的时候向晓正准备出门,似乎没有猜到他会现在回来,脸上有几分尴尬,但那抹异色在见到他脸上的异状时忽然就变了。
“怎么回事?”她板着脸问。
简颀冷笑,“你现在不是有急事吗?让我猜猜,应该是有东西放在这里了,所以趁我没回来之前准备拿着走吧!”
向晓脸色微白,自知理亏,“那个,那个,我是有事,可是现在你比较重要。”
可是现在他比较重要吗?
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把这种暧昧动人的情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对于她,到底何尝重要过?
他漠然从她身过过去,“我没什么重要的,你忙去吧!”
向晓心里一慌,转身想要拉住他,却眼尖地看到椅后的一根拐杖已经变了形,她心中已知他今天必是吃了大亏,一股怒火勃然而已,快走两步到他面前,“简颀,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他却只是别过脸看向窗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僵硬得像雕塑。
向晓心里一阵阵地疼着,手指忍不住想要碰触他眼角的伤口。
“啪——”他一巴掌挥开她的手,冷声说:“请自重。”
向晓微微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置信一般,手背上微微泛着他的指印,这一次,他是真的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吗?
看着他吃力地转动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朱红色的大门“砰——”地关上。
向晓觉得她的一颗心被卡在门缝了,进不了,也出不来,却被挤压得生疼。
做好晚饭,向晓敲了敲房门,“简颀,出来吃饭好吗?”
里面毫无回音,于是向晓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向晓急得跳脚,他怎么可以不吃饭呢?本来就瘦得跟竹竿似的,而且他身上还有不知多少她看不到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筋动骨,就算没有也是要擦药的啊!
向晓一咬牙,也顾不得管房间主人的意愿了,她扭动门把推开门,轻轻叫了声:“简颀?”
深蓝色的窗帘紧合,房间里十分黑暗,他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
向晓心里有些怕。
她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又叫了声:“简颀——”
他没有看向她,但终于开口了:“向二小姐,你到底想要怎样?”
向晓有些错愣,这不是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但这一次,却特别令她心慌,因为害怕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将她判了死刑,又或者是因为向晓其实自己也不够清楚,她到底想要怎样,又能怎样?
简颀淡淡地开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呢?一个宠物吗?心情好的时候就让在手心里捧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可是如果有人欺负了你的宠物,你就会有被侵犯的感觉是不是?”他紧咬着牙,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向晓,我知道我受你向家诸多,但是我也有自尊的。”
向晓忙摇头否定:“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把你当成什么宠物呢?才不是。”她当然知道他是有自尊的,并且比大多数人的自尊更容易受伤。
简颀微垂着头看着她,“那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又如何解释?向晓,我不是傻子。”
在他冰凉的目光下,向晓觉得无所藏匿,她有些着慌,“我、我……”她可以说她也不知道吗?
简颀只是看着她,眼中慢慢泛起嘲讽的颜色,这才是她啊,这才是她啊……
不知为何,身上的伤口竟一点也不觉得痛了,因为心里一阵阵地疼着,他甚至有些庆幸身体上的疼痛能让他转移一些注意力。
他配不上她。
这难道不是最显而易见的真理?
向晓的心一点点地沉了,她伤了他,她亏欠他……
“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人都愣了。
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向晓微微弯了弯唇角,第一句话说出来了,后面想要说的就没有那么难出口了,“我喜欢你呀,简颀。”
他生硬地别过脸去,“向晓,很好玩吗?”
向晓一愣,拉着他大而厚的手,“简颀,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不对你好是因为不能控制那种喜欢的心情,你不信吗?”
无论他信或是不信,向晓却淡淡地松了口气,至少她有了最完美的理由来解释不是吗?亏欠他的那种心情,太让人难受了。
客厅里透进昏暗的光线,彼此可以看见对方清亮的眸光。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年。
“好吧!”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我信。”
这就是表白吗?
向晓事过境迁地想,她居然向一个男生表了白,而且对方那样子好像还是接受了她的爱慕一样啊!
向晓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其实从小到大她还以为自己顶聪明的,怎么碰到简颀就可以蠢笨到这种地步?
这个难道以后就要对别人介绍:“哎,这是我男朋友简颀?”
向晓脸颊微红,真的觉得很别扭的嘛!
可是想到他居然会在外面受了伤回来,向晓眼眸中寒光一闪,那些人,实在太不可饶恕了。
Z大商学院最近出了个怪事,大一的学生中三三两两地有人发生意外,还无一例外的是伤了脚,并且听说医生诊断是残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事有蹊跷,但都只敢私下议论,天空都是阴霾的啊!
向晓下了课就跑来接简颀,两人言谈举止中竟似乎比往日更加亲密了些。
向晓正和简颀说着话,忽然一个男孩子脸颊泛红地走到她面前,“那个,向晓,你可以做我的舞伴吗?”
向晓一怔,转头看着简颀,谁知简颀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竟自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向晓只好自己解决,“你们有舞会?”
那男孩子点点头,“嗯,新生舞会。”
原来是迎新生啊!
向晓拉了拉简颀,“竟然是新生舞会,那你也会参加的吧!”
没等简颀回来,身旁那男孩子少根筋地说:“可是他的脚不是不能跳舞吗?”
简颀手一僵,是啊!他不能陪她跳舞,不能陪她奔跑,不能陪她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她怎么会真的喜欢自己呢?这样想着,眼中露出淡淡的讽意。
向晓双手搭在简颀的肩膀上,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带着他跳,谢谢你告诉我你们舞会的事情,简颀有什么事从来都不会告诉我。”
那男孩子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脸皮又本来就薄,讪讪地“哦”了一声就走了。
她推着简颀走在校园的林****上,风吹过树叶沙沙做响。
“其实你没必要那样做。”简颀忽然开口。
向晓“嗯”了一声,然后才看到迎面一个拄拐杖走来的男孩子,看见他们,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向晓却十分和善,对人家笑了笑,谁知那人一个踉跄,直接给摔了。
向晓就小声地“哎呀”一样,似乎十分同情对方。
又看着简颀,“咦,简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头上的两个旋儿?《神雕侠侣》里说有两个旋儿的孩子聪明呢!”
简颀便说:“所以《神雕侠侣》里面有两个旋的孩子死得很快。”
向晓一愣,讪讪地说:“这两者有联系吗?”
头上有两个旋儿和死得快难道有联系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顶撞自己呢?
向晓轻轻皱了皱眉头,又说:“除了对你动手的那个叫阿庆的是我亲自打残的,其他的都是别人弄的,可不关我的事。”她想了想,又说:“而且我只是吓吓他们啦!没有真的把他们打成残废,他们如果够聪明,过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简颀还是没有说话。
头顶上的树叶打着旋儿往下落,向晓拿起落在他肩头的一片树叶。
“这只是敲个警钟而已,简颀,以后如果还有人敢动你,我不会这样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