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吓了京霏一大跳,她惊吓地看住忠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肚子,急忙把手拿开使劲摇了摇,“没有啦,我才没有怀孕呢!忠叔你别乱想了!”
“这样啊。”忠叔一脸失望的神情,把阳台上的那盘花挪了挪。
“干嘛?你很希望我有小孩啊?”
“不单止我希望啊,就连死去的老爷夫人也很希望啊。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孙女看待了,哪个老人不希望在进棺材之前看到自己的孙女有个好归宿啊?”
“呃。”他这样说的话,京霏还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从前以泽少爷穷,什么都给不了你。现在他事业有成了,你也应该想开一点了。”
她挠了挠头发,讷讷地说,“我又不在乎他有没有钱。”
“但是他在乎啊。”
她的手顿了顿。
“哪个男的不希望自己能够飞黄腾达,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但是啊,有些女的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啦。年轻的时候啊,说什么‘爱你一生一世’啦,‘永远都不会嫌弃你’啦之类的,都是被爱情冲昏了脑袋。当时当然说得好好的,可是啊,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变的。等到结婚几年之后,看到别人都是坐着男朋友或者老公的宝马奥迪来接的,自己却要坐地铁回家准备饭菜,谁敢说到时候一定不会有半句怨言啊?”
京霏霎时间哑口无言。
“以泽少爷他少年老成,想的东西比较多,他是像给你更好的生活才出国的。你看看现在,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我不是教你势力,而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组成一个家,并不是只要彼此爱得死心塌地就够了的。”
这样的教导,她还真是招架不住啊。汗都流了下来,她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等到端着糕点的以泽从楼下走了上来,京霏赶紧使眼色发出求救讯号。
以泽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忠叔又开始唠叨了,笑了笑,走到阳台上来,把茶点放在桌上,“忠叔啊,你就不要再说小霏了。”
“哎呀,我就是不明白。这么笨的小姐,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是到现在还套不住呢?”
什么?京霏额头上冒黑线。
“呃,其实小霏她不笨啦,她是大智若愚而已。”
嗯,这个说法好。京霏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听起来很奇怪啊。不对!她盯着以泽,他就是在说她笨啦!
只见以泽笑着把忠叔给推了出去,京霏插着腰盘算着要怎么处置这个出言不逊的竖子!
“过来吃东西吧。”
京霏坐过去,发现他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不满的标志有鼓了起来。
“怎么啦?”他把她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忠叔刚才说,你之所以要出国,是想给我更好的生活,怕以后你穷了没钱,我就会整天唠叨你,抱怨你?”
他拿着小叉子的手停了停,思忖了一会儿,若有其事地点点头。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很势力的人咯?”那个是什么态度啊?
他又点了点头。
“你造反了你!”京霏生气地拿起叉子要去戳他的脸。
他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拦住了她的手,笑着道歉,“好啦,我开玩笑的。对不起。”
“这个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她气恼地挣开了他的手,闷闷地把脸撇向一边。
以泽笑了笑,从旁边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温柔地说,“我是怕,如果我没有钱,将来连让你去美容院做美容都不行啊。”
她低着头,两个食指悄悄打着转。
“我又不去美容院。”
“不去吗?我的小霏这么爱漂亮,以后变成了黄脸婆怎么办?”
她嘟着嘴巴,囔囔着说,“要是你嫌弃我的话我就去。”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那……如果我没有钱,就不能给你买很大很漂亮的钻石戒指了哦。”
“我又不稀罕钻石。”她的声音小小的。
“也不能拍很漂亮很华丽的婚纱照了哦,小霏就不能穿特别定制的白纱裙哦。”
“不拍也可以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不可以去度蜜月了哦,不能去迪拜,不能去加勒比海,哪里都不能去哦。”
“不去就不去咯。”
“就只是去民政局做一下登记就可以了吗?”
她小小的嘴唇一张一翕的,好像在说些什么。
他搂着她,轻声问,“你说什么?”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他突然笑了,“所以说你答应了?”
她大吃一惊,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答应你什么?”
“不用举行太隆重的婚礼,只要去民政局简单地登记一下就可以了。你不是这样说的吗?”
京霏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他在套她的话!她“噌”地跳了起来,耍赖喊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你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我……”
“你随便说说的?”他笑得坏坏的。
“我……”她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反而是她理亏了?“哪里有你这样求婚的?连钻戒都没有,也没有花,什么都没有!”
“你刚才说了不要钻戒也可以的呀。”
可是……可是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这不对呀,和她想象的完全都不对!京霏着急得直打转,看看他,笑得怎么这么奸诈啊?不管了不管了!
她嚷嚷着,“反正没有钻戒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她混乱极了,说着就朝里面走。
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如同星光一般的亮点闪现在了她的眼底,她低下头,蓦地睁大了眼睛,一枚精致的南非钻戒放在礼盒里,好像浓黑的夜里耀眼的星星。
“嫁给我吧。”
那么轻柔的声音,却让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
噗通——
噗通——
她怔怔地拿起戒指,那光线仿佛要刺痛她的双眼。
“它不会凋谢,也不会枯萎,你就用它锁住我给你的所有承诺。”
噗通——
噗通——
她回过头,他微凉的侧脸轻轻擦过她的耳朵。
轻轻地,他把戒指小心地圈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噗通——
噗通——
她的眼底涩涩发红,转过身望着他温柔的双眼。
他的眼睛好像宇宙间那些迷幻的星云,神秘而澄澈。
如果可以,她愿意深陷其中,永远在里面沉睡着,享受只有他能给的保护。
她一直都知道,只有他,才能给她限量版的幸福。
淡淡的月光,透过被风浮动的亚麻窗帘。
那被风打动了的窗帘,仿佛燕尾蝶绽开的翅膀。
他在窗下动情地吻着她,好像她是最温柔的大海,让他沦陷。她微凉的手婆娑着他清癯有力的背脊,感受着他的吻宛如鲜花,开遍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手心,如同一轮炽热的太阳,滚烫了她的身体。她吻着他,感觉他的唇舌与她一起升温。
在空白成一片的脑海里,远远的,仿佛传来了潮汐的浪声。
他们好像沉进了深深深深的海底,只剩下彼此的温存。
她被他牵引着,继续往下沉……
清晨。
小鸟在枝头歌唱着。
阳光星星点点地落在了草地上。
以泽从楼上下来,走到厨房那里看到京霏在煎蛋。
“怎么起这么早?”他走过来搂住她的腰,吻了吻她。
“没有啦,想要起早一点做早餐给你吃啊。”
“好老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到旁边去倒牛奶喝。
冰箱里面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了,该找时间去超市采购一下,以泽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番茄和剩下的一个鸡蛋。
“以泽……”
就知道。他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低下头看着锅里的鸡蛋,“怎么啦?”
“都煎坏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不是她的错一样。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一边,拿过铲子翻了一下,果然,全部都焦掉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锅子把蛋弄了出来。
“你到旁边去吧,帮我打个鸡蛋。”
“打蛋?”
他拿了一个打蛋器给她,“喏,把鸡蛋打进去,搅拌均匀。”
“哦。”
她听话地接过了打蛋器,看他把油倒进过里滚热,于是低下头专心打蛋。
“其实昨晚上一直都在想啊,姗姗她为什么要决定出国呢?之前还好好的呢。江子辛不是太可怜了吗?”
她一边打着蛋一边说。
可是,没有得到回应。她抬起头,发现以泽正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
“你昨晚和我在床上的时候,心里面想的是江子辛和杨姗姗?”
她抱歉地低下了头,被他从旁边推了一下脑袋。
“可是我真的很奇怪嘛。”
“傻瓜,是江子辛自己死脑筋想不通,你就不用烦心了。”
“什么呀?”
他关掉了瓦斯炉,看着她,说道:“杨姗姗可以去加拿大,难道他不能去吗?干嘛自己在那边伤心难过?”
对哦。“可是……”
他拿过她手中的刀子,“你站到外面去吧,不要在这里了。”
“可是我要切这个番茄。”
“切切切,切什么切,切到手怎么办?到外面去。”
京霏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到外面去了。可是,她还是很奇怪啊,杨姗姗的意思,难道不是和江子辛分手吗?
“小傻瓜,杨姗姗不想在国内生小孩,是为了小孩好。这里和国外不一样,一个小孩子,有十五岁的妈妈,少不得被人闲言闲语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整天被人当作笑柄谈资,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原来是这样啊,她现在才豁然开朗了。
“嚯,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都在想这个吗?”
“我才没有。昨天杨姗姗说要出国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怎么考虑的了。不像某个人啊。”
她撇撇嘴,没有话说了。
“吃吧,早餐。”
她的眼睛一亮,看到摆在面前红通通金灿灿香喷喷的早餐,惊喜地看着他。
“番茄炒蛋啊!”
“看了也知道啊,快吃吧。我待会儿还要去上班。”
“哦。”
她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看他从厨房里拿了一副刀叉,用餐布擦了擦交到她手里,又给她榨了一杯柳橙汁。
“吃吧,小心烫。”
“嗯。”
——我该怎么对你说才好呢?任何比喻都嫌不足,你是我的一切,是我的整个生命。世上万物因为和你有关才存在,我生活中的一切只有和你连在一起才有意义。
一个月后,以霏画廊正式开张了。
门口拜访着各处送来的花束。
还有各地送来的贺词。
那一天,不仅仅是艺术家,有许多年轻的情侣也手牵着手走进了画廊。在开张的第一天,画廊出展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叫做“悬念”。
有不少人看上了一副水彩写生。
在绿树成荫的春天,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林荫道旁的石椅上,女生靠着男生的肩膀,淡淡的表情显得宁静而安心。
这幅叫做《起点与终点》的写生,被许多人问起,但是,画廊的管理员却统一了回答。无论是画廊的老板还是这幅画的作者,都明确地表示过,这幅画不卖。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幅画,还是一个见证,见证他们幸福的启程。
——而你总是这么神秘,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你究竟有多爱我。这个问题的答案,会不会是不存在的呢?
——这份爱,会不会因为太深,所以,成为了解不开的谜团?
——只要我有呼吸的一天,你就是我最最温柔的悬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