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韩弃一声叫喊,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后,司可冠举火引路,韩弃和葛三青各抱起一人,脚下都将速度施展到极致,一行人在无垠黑暗中犹如流星般划过,朝着洞穴入口的方向一路飞奔。
一行人借助司可冠的寒冰术出了洞穴,韩弃方才将怀中的沈暖颜放了下来,他能感觉到后者的气息越来越弱,如果不立即进行急救,恐怕性命堪虞。
“你有什么办法么,快救救她!”韩弃放下沈暖颜,冲着一旁的百木琉璃嚷道。
百木琉璃明白情况紧急,也没工夫计较韩弃的语气,急忙蹲下身子查看沈暖颜的状况。
片刻后,她抬起青葱玉指在她周身穴道上一通揉移按压,然后扶起暖颜的上半身,冲一旁尤自发愣的司可冠喊道:“快,我已用咒法疏通她被冰封的气脉,将你体内真气渡给她,帮她驱除寒气!”
司可冠反应过来,慌忙依言照做,而一旁的韩弃和葛三青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焦急地干看着,韩弃的目光则移到了那具冰雕之上。
葛三青也将目光转了过来,与韩弃对视了一眼,然后朝他微微点头。
韩弃见状吞了口唾沫,然后缓缓靠近那冰雕,伸出一只手掌,以掌心渗透出的真力之火慢慢消融着那具冰雕。
冰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融化着,当头部的冰霜全部消失之时,一副熟悉的微笑着的面孔终于展露了出来。
尽管韩弃在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噩耗得到证实之后,心中还是免不了猛然一沉。
葛三青适时地伸出手拍了拍韩弃的肩膀,却并未说什么,只是伸手指了指对面已经有苏醒迹象的沈暖颜。
韩弃观察入微,所以当他发现沈暖颜身上穿的是关炎魂的外衣,而在那外衣之下,沈暖颜的衣裙似乎有着道道裂痕时,他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他闭上了眼,禁不住在心中一声哀叹。
这一切都是因他韩家而起,事到如今,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关家的人。
“沈妹妹,你醒啦!”
沈暖颜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随后虚弱地睁开了双眼,一直替她推宫过血的百木琉璃惊喜地叫出声来。
“暖颜!”司可冠闻言一把掰过她的身子,轻轻叫道:“暖颜,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暖颜对于他的叫喊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每眨动一次,眼神里的色彩便向瞳仁聚焦一分,如此反复,当色彩完全聚焦之时,沈暖颜的神识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炎魂!”
然而沈暖颜苏醒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声轻喝,而轻喝完毕后,她瞳仁中好不容易聚集的色彩又瞬间散了开去,双眼重新合上,人也再度倒在了司可冠的怀里。
“怎么会这样?”司可冠见状着急地问道。
百木琉璃娥眉紧蹙,缓缓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照理说她体内的寒气已经清除了大部分,此刻应该可以保持清醒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元神却似乎不受身体控制,仿佛……仿佛挣扎着要元神出窍一般!”
“元神出窍?”
闻百木琉璃之言,韩弃三人皆是一怔。
元神出窍,那岂不是人死后才会出现的情况?虽说诡术修炼到一定境界也能主动元神出窍,但沈暖颜显然不会什么诡术。
“有什么办法没有?”韩弃忙道,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如果不能阻止她元神出窍,沈暖颜必死无疑!
百木琉璃闻言思虑了一会,方才答道:“恩,有一种独门咒法——镇魂符印,或许可以帮助她强行压制元神,但是……”
“但是什么……”司可冠急问道。
“但是这镇魂符印极端霸道,因为这本是用来压制一些邪灵之物的元神的,若是施展在人身上,恐怕那被压制的元神会有些吃不消……”百木琉璃说道。
“那又会怎么样?”司可冠更着急了,声音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若是受不了那符印的压制,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元神之中的某些东西便会永远流失,比如,记忆……”百木琉璃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记忆……”
司可冠闻言,一下瘫倒在地上,良久不能言语。
他安静地盯着怀中的沈暖颜,又望着一旁关炎魂的尸体,虽然他还不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必定经过一定是令人悲痛的,悲痛到暖颜无法活着来承受,所以才会冥冥中挣扎着要元神出窍吧。
“动手吧。”司可冠开口道,仿佛下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百木琉璃闻言,转身朝韩弃投去征求的目光,而后者也默默点头,示意她照做。毕竟,他们三人和沈暖颜都不能算作深交,此刻唯有听从司可冠的决定。
百木琉璃一声轻叹,然后手下不再有丝毫犹豫,伴随着她口中念念有声,一双玉手也在沈暖颜的身体上方不断地凌空虚划着,一道暗银色的符印便缓缓成形,最后被百木琉璃双手压进了沈暖颜的身体之内。
“既然无法留住记忆,那便连昨夜的痛苦也一并忘却了吧,或许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司可冠望着那道符印被打进沈暖颜的的身体,在心中默念道:“至于炎魂,我会代替你内疚一辈子的。”
当韩弃一行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沈暖颜,以及关炎魂那失去温度的尸体回到韩家时,东方已经微微有些发白,而韩家大院,依旧灯火通明。
替韩迟守灵这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沈、关两家的人手几乎彻夜未眠,不断地有人传来搜寻的结果,而那结果,却始终千篇一律——没有。
即使是这样,沈太公和关白罗心中依然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希望沈暖颜和关炎魂能够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然而这个美好的希望,终于随着韩弃一行人的归来,彻底地泯灭!
“魂儿,我的魂儿,你怎么了,是爹呀,爹在叫你呢,你倒是起来和爹说话呀……”
当关白罗看见自己儿子的尸首时,那一直被他深埋在心中的噩耗终于在得到了证实,此刻,他再也无法忍住,一把抱住关炎魂的尸体,泪水顷刻间决堤,声声恸哭令在场者无不动容。
相比关白罗,沈太公在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女虽然昏迷,但气息尚存之时,不免松了口气,但他接下来又发现沈暖颜身上衣着的异常,脸色又阴沉起来,赶忙吩咐人将她抬下去照料。
韩弃不知该如何安慰关白罗,竟“扑通”一声朝他跪下,道:“对不起,关爷爷,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什么也弥补不了,但炎魂兄弟是因为我韩家而牺牲,我向您保证,洪鼎武的命,他日我必取之!”
对于他的话,关白罗充耳未闻,瘫坐在地上抱着关炎魂的尸首,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魂儿,你为何这么傻,和你说了多少次,那秘术绝不能施展,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韩弃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这关炎魂是他的唯一支柱,若是由他这般悲伤下去,老人身体恐怕难以支撑,正自心急间,一道绿色人影却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娘亲?”
韩弃抬起头,望着扶起自己的那道身影,有些讶异地唤道。
“没事的,弃儿。”析栾冲他施然一笑,然后走到关炎魂的尸体旁,细细查看着,还不时翻动着他的四肢。
“走开,别碰我的魂儿!”
关白罗粗暴地推开析栾的手,将关炎魂的尸首抱得更紧了,咆哮道:“你们全都给我走开!”
析栾并不介意,反而缓缓笑道:“这位是关家叔叔吧,现在伤心还为时尚早,令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