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青见避无可避,索性不再隐瞒,正色道:“不错,在下正是葛三青!”
“那你可还认得我是谁?”百木琉璃有些激动。
“当然记得。”葛三青答道,“姑娘当年一语鞭策之恩,三青至今尤不敢忘。”
“你记得就好。”百木琉璃后退几步,道:“十年之期已到,如今我是来实现诺言,找你一较高低的!”说完便摆起随时应战的姿势。
一旁的析栾见状赶忙劝道:“姑娘,你刚逢大难,如今身体尚虚,而且在这船上较量的话也无法放开手脚。估计还有一个多时辰船便要靠岸了,不如等到了中原之后,你们再找机会一决高下,如何?”
百木琉璃这才收起应战姿势,略微思虑后,道:“等船靠岸之后,码头西南方二十里处有一片竹林,明日正午,我会在那里等你!”
葛三青淡然道:“三青定会准时赴约!”
一语毕,转身出了房间,经过门口韩弃的身边时,他能清楚地听见韩弃的闷笑声。
百木琉璃这才回到床上坐下,收起方才那份凌厉的气势,地拉着析栾的双手,不乏温柔地道:“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琉璃一定会好生报答姐姐。”
析栾刚要回应,却听见门口的韩弃一阵轻笑。
“喂,我说大小姐,这决斗可以乱定,人可不能乱称呼的。”韩弃笑道,“我娘亲虽然年轻漂亮,但是你却不能乱了辈分。”
百木琉璃星目流转,扫了韩弃一眼,冷声问道:“你是谁?”
析栾忙道:“他是我儿子,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听他乱说。”
“我可没有开玩笑。”韩弃争辩道:“怎么,你只记得你的葛大哥,就不记得我这个师兄了么?我的好师妹?”
“你在胡说什么!”百木琉璃有些发怒了,但碍在析栾在身边又不好直接发作。
“哎呀呀,贵人果然多忘事!”韩弃继续嘻笑道:“不过也难怪,当年的我只是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就算曾经被你折磨地死去活来,也无法在你心中留下一点印象。”
百木琉璃幡然醒悟,脱口道:“你是当年的那个小混账!”
韩弃不怒反笑,道:“不错不错,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混账,也是你的师兄,你可算想起来了。”
百木琉璃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望着析栾问道:“那你就是……”
析栾微微点头。
“哈哈哈,真是讽刺。十年前你要加害我们母子,十年后却恰好被我们母子所救。”韩弃说到这,装出一副凶狠地模样道:“嘿嘿,如今你落到了我手上,看我怎么折磨你,我也要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弃儿!休要再胡闹了!”析栾出言斥责道,“出去帮我看汤熬好了没。”
韩弃这才怏怏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再调侃一句,“娘亲,你要当心啊,她可和我们这些以德报怨的人不一样,葛大哥救了他,她非但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要与葛大哥决战,这事也只有白眼狼才能做得出了。”
韩弃离开之后,析栾安慰百木琉璃道:“百木姑娘,弃儿就是这个性子,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在意。”
百木琉璃只是低着头涨红了脸,没有答话。
析栾继续劝说道:“其实,当年你们几个都还年幼,就当是儿时胡闹好了,又何必如此当真呢?这十年来,你日夜苦修,心中无时无刻不记恨着三青,可如今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恨他么?”
百木琉璃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有了变化,那是一种迷茫困惑的眼神。
“我也年轻过,也是从女儿家过来的。当年的我也很心高气傲,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我夫君,他温柔体贴,术法高强,彻底征服了我,我便甘愿为他放下我所有的姿态。而你呢,你也只是遇到了一个比你厉害的男人,因为他打败了你,所以你不能容许他输给别人,要么输给你,要么便是天下第一。其实,在你内心深处,你并不希望自己能胜过三青,而是希望三青能够无敌天下,这样他才够资格配得上你,不是么?”
“为什么?”百木琉璃抬起头,白皙的脸蛋上划过晶莹的泪珠,竟已经是泪水满眶,凝噎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这十年来,我一直告诫自己要恨他,要亲手打败他,可是我的心中却好怕,怕他十年后变得不堪一击。这究竟是为什么?”
析栾将哭地像个孩子一样的百木琉璃搂入怀中,语重心长地道:“因为,自打十年前那天起,你就把他印入了心里。你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心上人不堪一击,怎么会允许他败给别人,因为只有这世上最强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
客船靠岸之后,因为天色已晚,韩弃三人便在码头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了,而百木琉璃则已悄然离开。
次日晌午,葛三青提出要去赴约,析栾并没有阻止,并且将韩弃拦下,让葛三青单独前去。
葛三青走后,韩弃不满道:“娘亲,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葛大哥的伤还没好透,若是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
“没事的,你就听娘亲一回吧。”析栾笑道:“三青也不小了,这些事他知道该如何处理。”
韩弃眼珠滴溜溜直转,贼笑道:“娘亲,您莫不是使了什么坏吧?您会读心术,我师妹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您。您就跟我说说嘛,到底给使了什么坏啦!”
析栾用食指尖戳着韩弃的脑门,笑道:“你个小混账,娘亲会使什么坏,我只是帮她打开心扉罢了。娘亲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弃儿觉得这一次决战,结果会是谁胜谁负?”
韩弃不假思索道:“葛大哥吧,他的焚云刀刚猛无匹,力道至少已在桑境五重,那百木琉璃再厉害,也只是个咒者,一旦被武者近身,也只有输的份。”
“我不是问你他们俩谁比较厉害,我是问这场比试会谁胜谁负。”析栾笑着强调道。
韩弃闻言,微微皱眉,道:“娘亲的意思,是说葛大哥会下不了手?难道娘亲连葛大哥的心思也读过了?那你快告诉我,他是怎么想的?”
析栾摇头道:“我可没有去读三青的心思,我只是猜测。不过如果这次换作是弃儿,弃儿又会怎么办,是胜还是败呢?”
韩弃轻笑道:“这还不好办,我压根就不会答应她的邀战。”
“为什么?”析栾奇道。
“她太小气了,我如果胜了她,那她岂不是又要去苦练十年来找我报仇?另外,我从来不和女人动手。”
析栾笑道:“我的弃儿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娘亲。”韩弃忽然正色起来,低声道:“我不和女人动手,并不是因为怜香惜玉,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欺负女人,虎头哥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虎头?”析栾闻言,面上神情不由一怔,随即抹上一层伤感之色,蚊音般唉叹道:“原来你是为了虎头才……唉,他若是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吧。”
雨后翠竹林,草叶沁风香。
葛三青独自一人来到这片竹林,已是正午时分,四处却并未见到百木琉璃的影子。他信步游走,一边在林中搜寻,一边察觉着是否有异状。
然而当他终于察觉到异状之时,却为时已晚。
葛三青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片并不算大的竹林中迷路了。眼睛可以看见前方的空地,但是无论自己如何走,却永远走不出这片竹林,这竹林仿佛会动一般。
绕了足足有一刻钟左右,葛三青也有些倦了,脚下运起九步颠,身子腾空数丈,一跃便到了竹林上方。然而此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竹林竟然也瞬间拔高了数丈,依然将葛三青困在其中。
葛三青带着不可思议地神情落地,那些竹子也恢复原来长度。他有心再次试探,脚下一连三颠,身子拔地而起十余丈,那竹林竟也暴涨十余丈,将自己紧紧困在其中。
葛三青再次悄然落地,脸上的疑惑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讶的神色,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青竹咒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