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正平一行七人,在伊贺子苏的带领下来到关西码头东北处,抬眼处只见一片废墟,并未察觉任何异象,也未闻见龙吟之声。
伊贺子苏的人还守在这里,见到众人赶紧过来报告。
“为何不闻龙吟之声?”伊贺子苏皱着眉问道。
“这……片刻之前龙吟之声尚还不断,如今却突然安静下来了。”那人也是一脸困惑。
“莫非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已经离去了?”柳生正平猜想道。
“不,他还在这里。”悟执者微微摇头道,“我感应到了神兵的波动。”
众人闻言正要进入搜寻,却被悟执者拦住了。
“且慢,还是隐匿一番的好。”悟执者问道:“赵常,吞流洞天的灭迹之术,你能施展多少尺?”
“七个人的话,最高只能施展到七十五尺。”赵常答道。
“那五个人呢?”
“八十尺应该没有问题。”
“好,倪秀之、狐媚儿以隐身咒术潜行,我们五人便倚仗你的灭迹之术。”悟执者吩咐道:“韩英在倪秀之与狐前辈身上种下影分身,进去之后我们分三路搜寻,靠影分身来传递信息。”
众人闻言各自依言施法,但心中却暗暗吃惊。想不到眼前这位瘦骨嶙峋的老者,竟对各门各派的奇门妙法如数家珍。
“就是这附近了。”
七人兵分三路进入废墟搜寻不久,悟执者突然停下,吩咐道:“韩英,用影分身唤其他人来此。”
韩英依言施术。
眼尖的伊贺子苏发现前面不远处倒着一块烂铜排匾,招呼众人上前查看,只见上面写着残缺不全的“无人居”三字。
突闻“嘭”一声爆响,正勉力施术的赵常轻喝一声“不妙”,接着围绕在众人周身的白芒尽数散开,五人已然现出形来。
与此同时,就在五人对面不远处,也凭空出现一道人影,那是一个容貌近妖的年轻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长麻布包,正凝视着突然现行的五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屈流!”
赵常叫出声来,自己全力施为的八十尺灭迹之术被对方轻易破了法,这不禁让他又羞又怒。
“想不到这么快便被找到了,这可有些麻烦了。”
屈流苦着脸笑了笑,仔细瞧了瞧对面,五人之中他和四位都打过照面,不禁笑道:“原来是些老熟人,怎么,都是来找我这个无名小子玩耍的么?”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锁定在陌生的悟执者身上,五人中唯独这个老者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你便是屈流?”悟执者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不错,正是小子。”
“斩杀单家满门,夺走神兵青索,可是你所为?”悟执者厉声质问。
“正是小子所为。”屈流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手中所持,是否便是青索?”
屈流扬了扬手中的长麻布包,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正是神兵青索!”
“你此番作为,目的何在?”
“这个嘛……”屈流挠了挠脑袋,邪笑道:“你们到时猜咯!”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柳生正平、韩英等四人各自亮出兵刃,两名武者加上两名术者,眼看着一场激战便要上演。
“怎么,又要打架么?”
屈流见状不以为意地笑道:“对了,上次你们三人打架,最后到底谁赢了?”
他这话不说倒还罢了,说出来之后,原本就羞愤难当的赵常更是怒不可遏,韩英和柳生正平的脸色也不好看。
上一次三人不知不觉间受他的诡术摆控,不仅大打出手,更险些丧了性命。三人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因此他们不待向悟执者请命,便各自出招向屈流攻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旁的伊贺子苏手足无措,只见气势汹汹的韩英三人纷纷发招,却是向着自己攻来,一时间吓得连运起身法躲避都忘了,眼看着便要伤在三人联手之下。
忽然间一声清啸,韩英三人的招术应声而止,而这时的伊贺子苏已经吓得瘫坐于地,冷汗涔涔。
“你们攻我做什么,屈流在那边啊!”
见到三人招式停下,伊贺子苏惊魂未定地指着屈流的方向大喊。三人却既不动弹也不说话,眼眸深处一片迷茫。
“他们着了道啦。”
悟执者走了过来,方才那一声清啸便是由他发出,只见他往三人背心上各自轻拍一掌,韩英三人这才醒转过来。
“你们中了他的喧讽诡术,”悟执者对三人道:“这是一种通过听觉干扰人感官的诡幻术,修炼到极致甚至能在无言之间就令人产生错觉,长时间地令中术者处于五感失真的状态。需以盲心之术中断中术者的思绪,方可破解。若要提防此术,必须在脑海中过滤掉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他发出的任何声音,切不可顺着他的话产生丝毫的联想。”
“哈哈,八十五尺盲心之术,厉害厉害。能有如此修为和见识的诡者大师,想必定是十八执者之一吧。”
这一次屈流倒没有趁机溜走,望着悟执者问道:“不知大师所执为何字?”
“老朽所执,乃是一个‘悟’字。仙魔二界欺我已久,芸芸众生苦不堪言,年轻人,你如此年轻有为,望你能早日悟得大义。”
“大义?”
屈流不由哂笑,“你们所谓的大义,难道就是靠献祭五条生命来换得二十年的苟延残喘?可笑!弱肉强食本就是这天地法则,要么胜,要么死,岂有屈辱妥协之理!我屈流在有生之年,必定要让仙魔两界为我颤抖,另外,这凡间七境,我看也有清理的必要!”
“阁下若执意与仙魔两界开战,必会祸累整个凡间界,还望阁下三思!”悟执者劝道。
“放心,到时候我会主动去除凡籍。”屈流冷声道:“天地不仁,我便诛天灭地;凡间不义,我便逐一清理。”
“哟,哪里来的小子,长得倒是挺俊,口气却如此猖狂。”
一道酥软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道妖娆媚影凭空显现,正是收到信号刚刚赶到的不老妖狐狐媚儿。
“在下也想要领教一下传说中丁者的厉害。”
倪秀之也随之赶到并解开了隐身咒术,七人成三面合围之势将屈流围在中间。
“万兽宫狐媚儿,茅山派道士,哈哈,有趣,有趣!想不到今日屈流竟如此有幸,不单结识了一位执者,更能目睹到北穹境顶尖术者、武者、咒者各两人的风采,真是在下的荣幸。”
屈流扫视着众人,语调忽然一改,冷声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呢,还是一起来呢?
“我先来!”
说话的是赵常,方才他与韩英等人不知不觉间又一次着了屈流的道,现如今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得到悟执者几句指点之后,对诡术有了防范,因此迫不及待想要一雪前耻。
“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赵常上前一步,祭出身后银色法剑。
“昆仑山赵常么?”
屈流打量着他道:“当今北穹境年轻一辈第一术者,修为在海境六重,根基的确不错。但若要论潜力,你身旁那位七杀术者却要胜过你许多。”
“我苦修术法二十余载,哪里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赵常暴喝道:“今日定要你见识见识吞流洞天的法术!”
赵常忌惮他的诡术,不敢有杂念,一心只想与他一较高下。
“吞流洞天的二十四绝技,不知道你修炼到多少尺了呢?”屈流轻描淡写地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赵常不耐烦道:“你若是再不亮法器,我这便要出招了。”
“等等,”屈流忽然转向一旁的韩英,问道:“七杀术者,我出门未曾带得法剑,可否借你的墨剑一用?”
韩英闻言有些犹豫,用眼神请示悟执,见他点头应允后,便将背上负着的墨剑向他祭了过去。
屈流也不用手去接,将手中的长麻布包插在跟前废墟之中,待墨剑离他还有两尺之际,直接结印将墨剑祭在胸前。
“我们一招定胜负,如何?”屈流提议道。
“有何不可!”
赵常朗声答应,随后立即结起一连串复杂手印。
虽从未见对方施展过术术,但屈流毕竟是传说中的丁者,因此赵常不敢大意,直接施展出吞流洞天的绝技之一——瞬息万里之术。
要知道术者通常都是远距离作战的,因此速度往往会成为术者之间较量的胜负关键。
而速度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施术的速度,比如结印、吟唱、御剑等,这些随着术者修为的提升可以略过或者简化,从而提升施术的速度。
另外一种则是术法本身的速度,这个速度和术者的修为关系却不大,一般来说威力越大的术法往往速度越慢。
但吞流洞天的瞬息万里秘术却是个例外,这道秘术不仅威力巨大,可以穿山凿岭,而且速度极快,绝难闪躲。当初柳生正平仗着那套奇妙诡谲的身法,也被它穿肩而过。因此当屈流说要一招定胜负时,赵常理所当然地施展出这道秘术。
以赵常的修为来施展这道秘术,吟唱是不需要的了,但若要将威力最大化,手印上却还是要废些功夫。就在他结好手印,银色法剑中银芒方方开始暴涨之际,一道光芒却如迅雷之势般洞穿了他的右肩。
竟是屈流施展的瞬息万里之术!
“啊!”
赵常吃痛惨叫,光芒散去,右肩已经血流不止,他银色法剑上的银芒也极速消退。
“你如何使得我吞流洞天的秘术?”
赵常认出伤自己的正是本门秘传的瞬息万里之术,当下顾不得自己鲜血淋漓的右肩,厉声讯问屈流。
“怎么,我现在有资格对你评头论足了?”
屈流笑道:“这瞬息万里之术乃是吞流洞天一绝,想不到你作为首席弟子却只能施展到八十二尺,手印也结地太慢,吞流洞天当真是后继无人了!”
赵常虽然愤怒,却无法反驳。
屈流说的没错,他在昆仑山修习二十年,少年成名,自以为天下无敌,没想到竟然败给一个无名之辈,用的还是本家术法。据赵常估计,屈流使出的瞬息万里之术不仅施术比他快,而且威力至少在八十五尺以上。他知自己学艺不精,更是无地自容。
“赵师兄先行退下疗伤,让我来会会他!”
喊话的乃是韩英。
他虽平素与赵常不和,但现如今大敌当前,更何况赵常已身受重伤,不忍见他继续被羞辱,因此挺身而出。
赵常感激地看了韩英一眼,默默退下。
“哟、七杀术者。”
屈流打量着韩英,将手中的墨剑祭了回来,“谢谢你的墨剑,很是称手。”
“不必了。”韩英道,“在下也想向阁下讨教几招,还望不吝赐教。”
“好啊,能见识一下号称北穹境攻击最强的七杀术,倒也是屈某的荣幸。”屈流道:“不过你们一个一个以车轮战对付我,未免太不公平,不如我们赌一局如何?”
“哦?你要如何赌法?”韩英同样忌惮他的诡术,全神戒备道。
“你们有七个人,执者应该不会上阵,一个已经败在我手上,还剩五个人,我们不妨五局三胜如何?”
屈流又补充道:“放心,我只用术武咒三术各自应战,不用诡术。刚才那局就算是个彩头吧,我若是再赢三局,你们便不可再做纠缠,任我离开。我若是输了,青索由你们带走,我也任你们处置,如何?”
韩英闻言,不敢轻易答应,转身去问悟执的意思。
“奇哉怪也,以阁下的本领,若想要就此离开,恐怕不难脱身吧。”悟执者思忖着道:“可你却并不肯如此,而是选择与我们一战,究竟目的何在?”
“哈哈,执者就是执者,果然不好糊弄。”
屈流坦言承认道:“不错,我是另有目的,但是谁又知道呢?一句话,你们赌还是不赌?”
“我们赌了,但是上阵顺序须得由我们自行决定。”悟执者应道。
“哼、老狐狸!”屈流笑道,“就由你。”
“韩英,这头阵便由你来打,务必小心。”悟执者道。
“遵命。”
韩英应声,转身面对屈流,问道:“是否还要借你一柄剑?”
“不必了。”屈流应道,“七杀之术独步天下,在下非常愿意领教,也想顺便看看你这七杀之术修炼得如何。但是奈何今日出门未带得法剑,便不与你比了,这一局,在下认输。”
“什么?”韩英惊道,“我这墨剑借你,我用赵师兄的法剑如何?”
“七杀之术,以影成形,若用这透明银剑施展七杀之术,恐怕会威力大减吧,我即便胜了也会胜之不武。不比了,不比了。”屈流连连摆手道。
“那你用银剑如何?”韩英不肯放弃。
“我用银剑施展七杀之术同样会威力大减,那对我就不公平了。”屈流道。
“你还会我韩家的七杀之术?”韩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质问道:“不可能,我韩家七杀术从不外传,你从何学来?”
“信不信由你,方才打伤那位赵师兄的不也是吞流洞天的不传绝技么?总之这局我认输便是。”屈流不耐烦地答道。
“这……”
韩英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韩英,既然他已经认输,你便退下吧。”悟执者开口道:“第二局便劳烦万兽宫的狐前辈了。”
“好说,我最喜欢和俊小子打交道了。”
狐媚儿应着,迈着风骚十足的步子缓缓上前,将韩英换下。
“万兽宫不老妖狐。”屈流笑道:“兽族第一咒者,久仰久仰。”
“好说,俊小子,你要怎么个比法啊?”狐媚儿媚态十足。
“小子不敢。”
屈流立即换了一副奉承似的口吻道:“兽族的修炼之法与人族颇有不同,小子还未及深入研究,恐不是您的对手。更何况您除了一身咒术了得、修为高达海境巅峰之外,自创媚术更是独一无二。小子方值血气方刚之龄,一个把持不住,便会万劫不复。这一场小子是万万不敢比的,小子也认输。”
“呵呵,好甜的小嘴!”狐媚儿娇笑着道:“我若是执意要与你为难呢?”
“反正小子是打不过您的,您若真要为难小子,小子也只能任您处置了。”
屈流如此答话,但语气却是丝毫不惧。
“狐前辈。”悟执者开口道,“既然他认输,那便下场吧,万望以大局为重。”
狐媚儿心有不甘地撤了下来。
柳生正平却暗暗吃惊,屈流尚未出手,就已先认输两局,莫非接下来三局他有必胜的把握?
“第三局就劳烦倪秀之了。”
“遵命。”倪秀之上前几步面朝屈流,“茅山倪秀之向阁下讨教几招。”
“好好好,你也算得上是个咒术奇才了,年不过双十,桑境顶峰的修为也有些不够看,但如此年纪修为便能接掌茅山小天师之位,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屈流应道:“来来来,吾且与你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