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槿有些失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易知,看起来孤单又寂寞,像落水的人一般,他看向自己的眼中,闪烁着湿漉漉的真挚,仿佛她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有那么一瞬,她想走过去,把景易知拥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背,感受他的温暖。
但是她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从景易知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她甚至怀疑,三年前设计赛上的相遇,也是景易知计划中的一部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像一张纸,被肆意揉捏后,不管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消除所有的印记。
多少次的午夜,安木槿都会从梦中惊醒,她想不通,景易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该如何定义?
如果他说爱是真的,怎么会那样干脆又狠心地伤害她?如果是假的,那他以前的种种深情,竟都是逢场作戏?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感情又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存在,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安木槿已经被伤得透彻,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这些,所以她才选择远离,逃离那座城市,逃离城里的那个人。
站了半晌,安木槿才缓缓开口,“景易知,你根本没资格谈爱。”
一月份的米兰阳光很和煦,景易知看着安木槿离开的背影,犹如跌入冰窖般寒冷。
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有路过的人关心地问,“AreyouOK?”景易知才摆摆手,转身离开。
一晃一年过去了。
景易知做了很多事情,试图弥补自己犯下的所有过错。
他找了一间宽敞的房子,假托社区送关怀的名义,让安家父母以及姐弟住了进去。
期间,他终于弄明白,安木槿手腕上没有疤痕,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是疤痕体质,过了这么多年,自然没有什么痕迹。
景易知还找到了当年真正抄袭大成公司设计的人,辗转找到安木槿的师傅,和他讲清楚了当年的真相,重新对秦风公司提出诉讼。
秦默回国,实际上就是想挽救面临破产的秦风公司,竞标案失败,他没得到白家的注资,白总裁因涉嫌金融诈骗被抓,秦默本想趁机操作,拨款给秦风公司。
没想到景易知却突然旧案重翻,官司结束后,秦风直接垮台。
秦默气极败坏地找到景易知,才得知当年安木槿愿意替秦风顶罪,是因为被秦母有意欺骗,而不是像秦母和秦默讲的那样,安木槿是为了治妹妹的病,收了秦母的钱。
秦默知道他这辈子再没有脸面出现在安木槿面前,再次出了国,白宛千也跟着他离开。
景易知与父亲的关系还是老样子,只是偶尔会一起去陵园,看望母亲。
他知道当年母亲是因为抑郁症,承受不住沈慧三番五次的挑衅,最终选择自杀,间接的杀人凶手沈慧,已经疯了,她被永远地圈禁在自己的精神监狱里,受着折磨。
景易知最常做的事,是独自一人跑去国外,远远地跟在安木槿身后。
从前,他从未想过,只要能看安木槿一眼,他就可以如此满足,他努力做的事,是想争取一个资格,可以对着安木槿说爱的资格。
今天,是安木槿回国的日子。
出了机场,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照着念出手机上新家的地址,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安木槿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景易知做的事,她全都知道,是小助理偷偷讲的。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景易知偶尔会去米兰,什么都不做,像个影子一样,跟随她,走过街道,跨过浮桥,看同一道风景,路过同一个人。
每一次,安木槿都要费劲全身的力气,才能压抑住自己转身向景易知跑去的冲动,她害怕再次靠近,就是再次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安木槿一抬头,是她当初和景易知相遇的酒店,皱了皱眉,她问司机,“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司机没回头,“我有事,你就在这儿下吧。”
安木槿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付款下车,双腿突然被两个小家伙抱住,一低头,是安康和安乐。
“姐姐。”
安康和安乐异口同声地喊道,还没等安木槿反应过来,她就被弟弟妹妹不由分说地拉到酒店里。
粉红色的地毯径直铺向酒店,两旁拥簇着各色的玫瑰花,这样浪漫的场景,让安木槿不由想起一年前发生的种种。
景易知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出现,走到安木槿面前,“木槿,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说完,他单膝跪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从前的错,我想用一辈子来弥补,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木槿,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景易知签过很多大生意,见过很多大场面,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手心冒着细密的汗,小心翼翼地看向安木槿的眼睛。
这一次,安木槿在景易知的眼里,看到的不再是不可测的深沉,她看见自己,捂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将戒指戴在安木槿的之间,景易知站起,俯身吻住她的唇,安康伸出小手,捂住了安乐的眼睛。
那些美好的东西,在我们拥有的时候,常常熟视无睹,只是在某一瞬间,感觉快要抓不住的时候,才会慢慢地遗憾、愧疚、悔恨。
景易知想,他会用余生的每一天,用他渐渐成熟的方式来更好地表达对安木槿的爱,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在乎。
此生不长,唯有珍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