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鱼头怪物的男孩戈比粗暴地拆下了门框,在黎辞的注视下踏上船坞的木板桥,径直走向那女子。
天上的团云将弯月的一部分遮住,清冷的月光自夜空洒下,木屋倾斜的影子盖在怪物身上,令其更显高大狰狞。
这是一只由人而生,被怨气充斥的扭曲生物。
“撒玛利亚的扭曲实验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吗?”
安妮摆出杰尼绯刺剑术的起手式,身体前倾,重心下移,十字刺剑微斜,凛冽杀机引而不发。
这是在蓄势。
“相比于我见过的其它人造污染生物,这只无疑污染得更纯粹,更彻底。”
“看来那群堕落者的实验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安妮左脚短靴踏地,率先冲了过去,刺剑在空中划过一条蓝色的弧线,落点指向怪物的左眼。
“也好,这样我的功劳会更大些。”
眼见刺剑袭来,鱼头怪两条上肢猛地抬起,看其架势,竟是想要夹住刺剑剑身。
“不通技击的蠢物。”
安妮右手变势,在鱼怪手掌夹住剑身的瞬间使其快速震颤起来,合拢的手掌没有留下冰剑,反而被划出两道血痕。
安妮借着那阻碍的力量,左腿踢出,短靴的靴底印在戈比的脸上,随即抽身后撤,避开其砸下的双拳。
“轰——”
船坞的木板桥出现了一个大洞,露出下面缓缓流动的污浊水面,那是引进来的摩季那河河水。
鱼头怪直起身体,双臂垂落,滴滴答答的绿色血液从其掌心流下,落到地面黑乎乎的木板上,散发出一股腥味。
它咧开嘴,吐出几颗混合着血沫的断裂尖牙,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
“爷爷——田地——”
“该死——贵族——”
安妮清冷的脸色毫无变化,因为经过她的试探,虽然这污染生物还保有一点可怜的灵智,但其实力也只不过相当于刚刚启迪灵光,还在孕育灵性阶段的职业者罢了,任何一个入职者,都可以轻易地拿下它。
她所要警惕的是,暗中的人。
安妮猛地刺出了长剑,剑身燃起一层蓝色的幽火,直指鱼头怪左侧距地面三米高处。
那是黎辞所在的位置。
她在那里感知到了一股陌生的灵性波动。
剑尖传递来一股明显的阻力,蓝色的幽火雀跃着扑上,但却如泥牛入海般,踪迹全无。
“怎么回事?”安妮心中警兆大起。
怪物趁机张开大嘴咬向她大腿,但急忙抽身而退的安妮这一次没有留手,她一剑削去了阻碍自己的鱼头怪小半个脑袋,踏着木板桥,几个呼吸后,便撤出了十几米远。
只留下鱼头怪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结果掉进了它自己砸出的洞里,腰部以下卡在了木板下,仅余的大半个脑袋浸入污浊的河水中。
安妮对两条腿乱蹬的怪物视而不见,神情戒备地警惕着四周,寻找着那隐藏在暗中,能够抵御入职者级别安科努斯之火的敌人。
她觉得自己失算了,既然撒玛利亚教派派出了入职者来负责这件事,那么这异化怪物背后所隐藏的东西肯定会更多。
她是来挣取功勋的,不是来卷入麻烦中的,更不是来将自己陷入危险中的。
安妮想要退却,但撒玛利亚那群敌视贵族的疯子会收手吗?
她不认为对方会收手。
“麻烦了。”
……
黎辞飘在半空中,津津有味地看着那红色制服女子和鱼头怪的打斗,他能看出来女子只是在试探,并没有出全力,但即便如此,怪物也没有碰到对方一片衣角。
“看来在这个世界,人类还是主角。”
以小见大,在这个世界,人类的秩序力量也许是高于混乱的,但对于已经只剩下魂灵的黎辞,他并不清楚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
超凡显世,他这样的,说不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幽灵一类。
他曾问过天平自己原装的身体还在不在,但刻板的天平给出了十万梦力的报价,弄得他只好将找回记忆的愿望又提上了心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便在那失去的记忆中。
“嗯?什么情况?”
思绪飘飞的黎辞忽然看到一柄蓝色的剑向自己刺了过来,剑上那夺目的蓝色幽火气息冰冷且危险。
“我被发现了?”
黎辞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尖刺在自己胸口的魂甲上,看着汹涌的蓝色幽火扑面而来。
他可以看到制服女子瞳孔中的冷漠。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下一瞬发生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
黎辞的魂甲虽然破烂但毫发无损,那扑来的蓝火尽然涌入了两条触手中,瞬间没尽。
这一瞬女子眼中的冷漠变成了惊骇,然后迅速退走。
黎辞也飞速升到了高空中,当他迅速抚平情绪后,看到的是地面上卡在洞中的滑稽怪物和神情戒备的制服女子。
一小股蓝色的能量从触手中涌出,黎辞从魂甲的反馈中得知,它的裂痕,愈合了一点点。
这是惊吓之后的惊喜。
他不知道这件魂甲的等阶,但它能够愈合自然是极好的,在黎辞缺少梦力的当下,任何一份力量的增强都值得重视。
他需要明白女子手中刺剑上的蓝色幽火从何而来,并尽可能获取与其有类似性质的东西,让触手汲取。
在获得此界信息外,黎辞与本土居民的交往,又多了一个新的目标。
但虽然不知道那女子为什么忽然惊慌退走,但黎辞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而且在那女子面前,自己的隐形好像也失去了作用。
他不知道在对方有着明显敌意的当下,如何有效地去接触。
这是一个麻烦的问题。
“我还真是弱呐。”
黎辞自嘲道。
若是他足够强,还需要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思考计策吗?当然不用,直接以力量镇压,岂不快捷方便?
计谋,是在实力不足的时候用的。
黎辞并没有意识到,由于某些东西的影响,他正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变得暴戾起来,思考的方向也越发极端。
也许在他记起以前的自己时,将两者对比,才会发现自己的改变。
但人总是会变的,若真的到了那时,也许他也不知道哪个自己才是真正的他。
黎辞思考着,他试图找出接触制服女子的切入点,“惊慌退走?”
“消失的蓝火?”
他似乎抓住了重点。
“原来如此。”
黎辞笑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