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内,吴学文神情无比认真的看着这场胭脂街上的死斗,起初他以为这场战斗很快就会划下句号,令他意料不到的是程府的护卫居然这般凶猛,只是几次交锋,二十多名精良甲士就折损了五六个,换来的只是一名普通侍卫的性命。
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了,尤其是程牧一脚将披着甲胃的莽汉踢飞展现出来的强悍武力,要知道云水城每一名甲士的装备都是因材因体而制,在锻造的过程中将铁甲片由铁块炼铁锻成甲片后,再退火脱炭,韧性极强,并且每件甲胃都极重,包括身上的其他防具在内,全身负重都有不下六十斤,常人穿上走上数十步都极其困难,更别说穿着这一身与人厮杀。而这位富家子弟出身,从未习武的大少爷居然一脚就将身披六十斤的甲士踢飞数百米远,粗略观察,其武道境界至少在登峰境之上。
只是令吴学文匪夷所思的是程牧在踢出这一脚之后就没了动作,甚至于护卫死在他的面前也无动于衷,因此不好判断是否真的有登峰境的实力。
“褚裘,以你的眼界能看得出来这位程府大少爷的境界有多深?”吴学文分心出来,朝着身旁的随从问道。
被叫做褚裘的随从人如其名,身躯极其庞大,至少有三百斤的重量,他动起来时肥肉乱颤,笑如弥勒,看似和蔼,眼缝里却流露出一丝锋芒,他晃动了一下肚子的肥肉,眯着眼睛说道:“那名被他踢飞的甲士是登峰境的修为,能在一瞬间内将他踢飞,身法诡异莫测,力道大气磅礴,我猜测有宗师境的水平。”
“那你说,他能打得过五名半步宗师的甲字营精锐?”吴学文似笑非笑的问道。
“难,若是以性命相搏,至少会死三个甲子营的精锐。”褚裘不假思索地回道。
吴学文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只要能杀了程牧,就算全死了也无碍,事后多发点抚恤金,安慰一下家属就行了。”
“……”褚裘沉默了,眼睛似乎流露出一丝贪婪。
柴薪战死。
胸口上插着两把大刀,是被大刀洞穿胸口穿心而死,死相极其惨烈,满地的血泊下躺着三具尸体,是他在临死之前拼尽最后的力气和两名甲士换命。剩下的四名程府护卫也都受到了同伴死亡的影响,渐渐地有些吃力,身处于绝境之下并没有使他们士气受挫,颇有置身于死地而后生的气势,处于悲愤下的同时又将两名登峰境的甲士乱刀砍死。
一众甲士也不是憨傻之人,在目睹了程府护卫将自己这边几名同伴杀死之后,不再拘泥于互相搏杀,而是在同伴拖住对方时从侧面袭击,一见机会来了,一名握着大刀的甲士从侧面一刀劈向其中一个程府护卫。
周景龙眼见三个方向都有敌人扑来,露出了决然的表情,探出一臂,一拳砸在前方甲士的胸甲上,硬生生将敌人胸口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拳印,其后丢去佩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脖子,猛地一甩,将一百来斤的莽汉甩到半空砸去侧面扑来的敌人身上,只见那名被同伴砸到的甲士倒飞出去数十步倒在了巷子里。
噗的一声,另一侧的甲士趁着机会将周景龙卸去了一臂,残肢落在血泊之中,已经得手的甲士不再紧逼,因此露出了破绽,只剩一臂的周景龙用尽剩余的力气一拳砸向这人脑袋,与此同时,胸口也被身后一柄长剑洞穿,同归于尽。
周景龙身亡。
一众甲士也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头热血涌出,当即又扑向另一名程府护卫。
的确,杀人就是杀人,哪来这么多的犹豫不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必那么多废话?!
紧接着死去的另一个名程府护卫是季宏,他是被围住乱刀砍死,最后也带走了一名甲士。
作为五名护卫里实力最不济的高达,以不到登峰境的实力与一名踏入半步宗师的甲士换命,故意卖出破绽令对方刺穿胸膛,然后掐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掐死。
无论是宗师境,还是宗师境之下,走的都是武道一途,往往武者之间的厮杀从来都是这般以命相搏,争的是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不绝就还没到死的时候。
仙途和武道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仙人修仙法得长生,以证大道。武者以武追求巅峰,俾睨天下。
程牧想走的就是武道这一条路。
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出手的原因是这条胭脂街还藏着一个高手,他能感知得到对方的气息,实力在宗师境以上,如果他贸然出手,那人便会出手,对方在等一个机会,他无非也是在等这个机会。
五名护卫死得只剩下一个,而一众甲士现在也只活下来不到六人,眼下胜负已分,茶楼内也传出男人轻蔑的笑声。
“少爷,我还能再杀三个。”周景龙满身血污,喘着粗气,显然已经力竭,仍然高抬着脑袋。
程牧摇了摇头,走上前按住他的肩头:“已经可以了,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即使已经死了,至少他们黄泉之下也会希望这个世上还有人能记得他们,替他们收拾,帮他们照顾亲属,所以你还不能死。”
“可是少爷!”
程牧打断了他的话:“剩下的人我来杀就行。”
语落,他走到了前面。
程牧反手握住了腰间寒月刀的刀柄,视线落在一个个甲士的身上,收回视线,望向茶楼二楼,淡淡的朝着某人说了一句。
“我只是想活着,可是谁都想要我死。”
“……”
“十七年来,我从不想和任何人敌对,即使我百般退让,也还是有人想要杀我。”
“……”茶楼内仍然没有传出动静。
胭脂街都安静了下来。
“忍到忍无可忍,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
程牧缓缓的拔出了寒月刀,如镜般的刀身映出了一张比女子还要动人的脸,刃尖凝聚出了一点寒光,仿佛有白雾用从刀身弥漫开来,胭脂街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多添了一点冷气森森的感觉。
“我不喜欢杀人,可是有些人不得不杀,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我要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
程牧淡淡的笑道。
“这座天下,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