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查尔斯首先提出了质疑。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几个人奔袭几十里,在一堆豺狼人的包围中斩首敌人的首领,这也太不靠谱了。查尔斯虽然是个不懂的军事的侍从,但他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有一说一,确实,”罗恩点点头,并不否认这个计划的冒险性质,“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营地目前的防御力太差,豺狼人又集结成军队进行扫荡,除非杀死它们的领袖,否则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可以撤回北方,少爷,”查尔斯皱着眉毛,“等到这些豺狼人北上被击败后再回来。”
“第一,禁卫军的战斗力仅限于守住恩度行省,我们不能指望这些废物向南前进一步,”罗恩叹了口气,“第二,即使皇帝降临指挥禁卫军击败那些家伙,夺回来的土地也绝不可能属于我们。”
“为了实现父亲的遗愿,我们必须强行出击,寻找一丝机会。”为了说服查尔斯,罗恩连贝特曼也搬了出来——虽然他自己就是追随着贝特曼的遗愿而战斗至今的。
“……少爷,请您万分小心。”查尔斯沉默许久,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我有卢卡斯的保护,倒是你们这边要更加小心。”罗恩和气地笑了笑。这位老人从罗恩幼年时就照看着他,近乎于他的第二监护人,这种关切的态度是理所当然。
“是,少爷。”查尔斯点点头。
“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准备,”罗恩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疲倦地说道,“卢卡斯,你来训练营地里的民兵——尤其是托利,在我们离开营地期间,托利要负责指挥民兵守卫营地。他必须具备基本的战术素养。”
“是,主人,请相信我的能力。”卢卡斯恭声回答。
“托利,”罗恩的目光转向周围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托利,“你已经听到了,我离开营地的时候,你负责营地的防卫。我会在这几天里制作几张魔法卷轴给你,根据情况使用。”
“是,老爷。”托利低头回答。
“那么,就去准备吧。”罗恩躺在椅子上,摆了摆手。
“在我做完手上这些卷轴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我的房屋。”
望着所有人离开房屋,罗恩沉默地走到自己的箱子面前,啪嗒一声打开了锁。望着自己从帝都带回来的这些资料、纸张和施法媒介,罗恩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拿出了几张普通的莎草纸和三张羊皮纸。
罗恩没有着急去在羊皮纸上绘制卷轴,他带着捉摸不定的神情,翻开了那些莎草纸。粗糙的质地带给罗恩些微的刺痛感——这个世界的纸莎草与前世不同,做成的纸张质量更差一些。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罗恩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面前这些曾经熟悉的方块字符,嘴唇翕动,轻声念道。
这是他曾经学习的文字,曾经浸润的文化,曾经生活的文明。在离开父母,抵达帝都的时候,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简略地默写了一部分前世的经典。每当他凝视着这些文字,他仿佛都能看到自己前世时的身影。
罗恩的手指拂过莎草纸。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深刻地想起: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那么,我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罗恩轻声自语道。
年轻的法师苦笑一声,收起了这些被他珍而重之的莎草纸,提起笔,开始在羊皮纸上画起了阵纹。
营帐外,托利一脸茫然地被叫过来,站在查尔斯的面前。
“托利,”查尔斯不无疲倦地捂着头,“少爷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是。”托利恭敬地点点头,神色中甚至显出一些兴奋来。从他出生至今,这是这个贵族家的养子第一次被重视,被委以重任。尽管贝特曼家绝对算不上什么贵族,但对于托利来说,贵族都是一样的——都是老爷。为老爷效力,是每个平民的义务。
“愿先祖之灵庇佑汉默顿家族。”查尔斯忧虑地注视着黑色的夜幕,轻声祈祷。
“向前!向后!刺!收!”
次日清晨,当罗恩走出房屋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操练声。罗恩寻声望去,看到卢卡斯正在训练那些被组织起来的民兵。
黑甲骑士依旧带着玄色的覆面,挥起手中的长剑不断下达号令。托利站在卢卡斯的身旁,仔细观察着卢卡斯的指令。
“记住,就这样,三次!三次突刺,然后撤回,换第二序列!”卢卡斯下达指令之余,也在和托利交代指挥的程式。
“是!骑士老爷!”托利严肃地点点头。
卢卡斯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继续着自己的指挥。罗恩捂了捂脸,自己的这个民兵首领啥都好,就是脑子似乎不太正常。卢卡斯的声音犹如清脆的黄鹂,不管怎么看都和老爷这两个字扯不上吧?
“主人,请允许我汇报操练的情况和预定计划。”卢卡斯看到了罗恩的到来,小步跑到了罗恩面前。
“请讲。”罗恩点点头。
“经过我刚才的训练发现,这些民兵具备训练的基本潜质,但是其训练方向有严重问题。属下希望用两天时间,将他们先训练成基本的枪兵!”
“枪从什么地方来?”罗恩问道。
“使用木质长枪,”卢卡斯坦率地回答,“这并非万全之策,但以目前营地的条件,只能做到这一步。长枪可以保障交战距离,使领民尽量避免和豺狼人的贴身战斗;同时,也易于训练和列阵,性价比比较高。”
“两天时间,嗯,尽快吧。”罗恩沉吟了一下。木质长枪并非不可行,因为帝国南部生长有一种独特的黑铁木,其质地沉重坚硬都近似于铁,用途广泛,罗恩队伍里就携带了许多黑铁木,制作成兵器也比较容易。不过,时间,恐怕难以站在罗恩这边。
昨晚,托利已经告诉罗恩,营地受到了不止一次袭击。罗恩本以为敌人已经确定了营地的基本位置,但是在仔细判读了那份法阵之后,罗恩惊讶地发现,那法阵连最基本的思维传递都做不到。也就是说,那法师驱使豺狼人的几年时间里,完完全全是凭借地图和节点的损失情况来判断战局的。也就是说,根据水晶矩阵中节点的损坏情况,结合自己指定的行进方位,来判断具体情况。
和这种敌人打都能打输,南部贵族得有多垃圾?打这种货色都打不到这南边,禁卫军又得有多垃圾?罗恩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种念头。
不过,尽管占据着这种优势,罗恩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从西姆丽那里得到的情报是,贾鲁只是个和他一样的内环法师——严格等级上还不如他。这种法师,有能力操纵成千上万的豺狼人吗?他的魔力难道不会枯竭吗?他和南部贵族打了好几年,南部贵族难道不知道用斩首战术对付他?可贾鲁为什么还活着?
罗恩不清楚,罗恩能做的,只有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