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猛地打了个喷嚏,好在旁边曦暮并没有嫌弃他什么,他也就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继续盯着路中央的那只黑色巨掌。
曦暮并没有因为看不见父亲大人与那怪物就担忧分毫,世界上最了解希斯实力的,曦暮可以骄傲地说自己肯定在那前三之位。她感到好奇的是那哈罗斯背后究竟有谁指使了这一切,又有谁能够有那通天本事将哈罗斯说服。因为很简单,能成为一城之主者,帝国都会测试他的忠心程度,确保不会临阵倒戈。要是统领一城之人都会在关键时刻倒打一耙,那分册城主的一国之主岂不是要狠狠打上自己几巴掌痛骂自己用人不淑?
那只巨掌内部有一阵一阵的闷响传来,时不时剧烈颤抖几下,可见内部战况激烈。
巨掌里有微末火光点亮些许光明,希斯擦了擦嘴角鲜血,面容严肃地面对那一头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的怪物。
与人斗,希斯还能保证稳赢,可与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相斗,这份赢数便成了未知数。
打人,人还知道痛,知道权衡利弊,此消彼长胜负自然水落石出。
打疯子,疯子可不管你有几斤几两,能咬下一块肉那就是实打实的一块肉。
这只巨掌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先前借着哈罗斯的大意,将五阶冰棱爆裂魔法附在了能够加持魔力的螺纹长矛上,废了他一只。可没想到现在反倒是希斯中了招,等被这只大手禁锢在这一小天地里后,他才发现这只巨掌竟然有着封锁魔力流动的能力,这相当于硬生生锁住希斯大半实力,无法借用天地间流动的魔力,只能释放二阶以下的魔法,比如点亮一点火光。若是强行消耗体内积攒的全部魔力去释放五阶魔法,消耗自己以后的魔法前途只为解决眼前这一困境,希斯认为不值得。
魔法与武道配合,并不是1+1=2这么简单的加法,配合得当完全能够产生令人畏惧的巨大杀伤力,比起单纯的武力能够强上数倍。
不过再怎么说,希斯仍是裂天武者,平常单凭武力也可直面一头六阶魔兽。虽然面对眼前的已经丧失理智的领主阶层哈罗斯,希斯依然能够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招架住。
丧失理智的哈罗斯,对于希斯而言的确是增加了不少未知数,可是巨大的危险背后,更有无限的可能性,例如希斯已经发觉了这只巨掌的破解方法,只不过需要那失去理智的怪物配合一番。
躲在黑暗里的怪物正在寻找下一个进攻的方向。哈罗斯正是以理智换来了他最需要的战斗直觉,这才能在一次次与希斯的肉搏厮杀中占到上风。它并不着急立刻补上攻势,而是等待时机合适从希斯的死角袭去,让希斯直接失去战斗能力。黑暗中的那抹亮光就是最好的指明灯,虽然能给希斯光亮判断四周,却也同时是最好的靶子。
两人僵持一会儿,那头怪兽终于忍耐不住澎湃的杀意,嘶吼一声冲了上去,手指化成最锋利的刀刃,朝着希斯的脖颈剐去。可等它还没近到希斯身体的时候,它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猛地刹住身子朝着一旁的空气挥去。躲藏于黑暗里的希斯戚了一声,没想到用水和光制造出来的小小骗术没能忽悠住这头没有理智的怪物,招架住这一击后再次与这怪物拉开距离。
看来这头怪物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愚蠢,想要利用它自己破开这只巨掌还有些难度。
不过希斯倒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这一切虽然有了些许变数,却依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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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房间里观看着一切的主站起身,走近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它在观察无数遍,确认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后,终于坐不住身,想要亲”眼“去看到那个存在。
那么多死亡都没有掀起它的情绪波动,只是因为见到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它竟然兴奋到战栗,身上的黑色线条仿佛一条条小蛇狂舞,毫不掩饰地展露着狂喜。
于是它决定让那万众瞩目的大战提前结束,提前将大轴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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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里除了有负责冲杀前线的战士,亦有负责体恤民情的后勤官。当战士们如同割草机般将巨岩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干净,带着平民前往安全点后,就会有后勤官统筹安排、发放物资、稳定民心。
收容了最多避难者的自然是冒险者公会,高楼从上至下几乎被塞得满满当当,就连楼梯上都坐满了避难者。其余的还有南城的赌场,西城的商会,旅馆、店铺、酒馆……这些拥有广阔空间或是物资充沛的建筑都被慌乱的人挤的满满当当,只有军队到来之后才微微拉开一条小缝,确定的确是救星到了,这才满含泪水的走向室外,跟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向着安排好的集合点进发。
由于这个诡异至极的大阵遍布整座城市,于是平日里过惯了安稳日子、即便是兽潮来袭也不会过于慌乱的西城居民属实吃惨了苦头。许多大宅并未向旁人打开,躲在家里不敢吱声,只有极少数巨岩城的顶层人物决定让自家铭刻多保护几人,让自己的庭院成了人挤人的避难地。
也有幸运儿躲在自家不敢发出一声一响,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口,没被魔兽发现逃过一劫。
等花火鹤确认来者是军队士兵后,她彻底打开桑德库的大门,好让里面民众鱼贯而出。她的父亲并不在这个离家极远的分店,在这次灾难爆发之后所有的联系都被中断,所以她也只能祈祷父亲一定要安然无恙。
花火鹤算是殿后走的,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她将桑德库的大门再次关上紧锁,这才跟着众人继续前进。队伍末尾还有一个年纪不算特别大的士兵,手时刻放在自己的佩剑眼睛注意着周围。他看到跟上来的花火鹤,语气好奇地问道:
”你这个小小姑娘就能负责这么多人?“
花火鹤摇了摇头,并没有邀功,诚实地回答道:
”收容方面有我们的店员菲娜小姐以及利兹先生主要负责,而在清理魔兽方面则是有一个热心的冒险团一起帮忙,我只是其中一个参与者而已。“
那名士兵赞赏地看了花火鹤一眼,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止不住地流露杀气,恨道:
”这杀千刀的联邦狗!竟然用那些粗劣的把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背后与恶魔联手杀害我们帝国的无辜平民!“
花火鹤一愣,困惑地问道: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士兵见花火鹤年纪还小,太早接触这些残忍血腥的现实并不合适,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一咬牙,和盘托出:
”那些联邦狗趁着我们专心进发之际,分散为小队干扰我们行进计划,行事猥琐吸引我们的注意。我们一开始还困惑他们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邪恶无耻,猪狗不如!如果不是他们最后还在牵扯我们的战力,我们又何至于现在才来!“
这样的话语,还有无数后勤官对着民众讲述,于是所有的悲伤、愤怒、痛苦都化作为了仇恨的火焰,直指联邦。
城内,赛恶与恩柏两人凝视着城中央的那只黑色巨掌,赛恶破天荒地担忧问道:
”老爷子,你说元帅大人会不会……“
恩柏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已经不似过去一样明亮,逐渐老朽的身子也无法展现往日的雄风,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比拟的老辣。恩柏说打得过,那就是打得过,说不用担心那就是不用担心。
赛恶稍稍安心,一拳打飞一头不长眼的三阶魔兽,没好气地说道:
”他娘的,这个大阵真是古怪,用鲜血哺育鲜血,真是恶毒又阴险!“
恩柏叹了口气,瞥了赛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不然这道血灵招魂铭刻大阵会被列入禁书封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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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军人通过了空间通道,身体都像是从水桶里刚拎出来,汗透了所有的衣裳。
白银靠着扶手稳了稳身子,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绪,转身对着后面一众面容惨淡心情低落的士兵大声喊道:
“各位,你们是否低落,觉得在下不是个玩意儿,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看似吊儿郎当其实时刻不在思索局势的白银指挥官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白银没有等士兵们发出反馈,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是的,我也觉得我自己真他妈是个废物。”
然后他立刻对一旁目瞪口呆的接引人员说道:
”速度!我要见议长!还有,所有士兵全部听令,回到自己原本的部队。记住,这次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无用的,你们将成为崭新历史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我们不会忘记,联邦不会忘记!“
说罢,白银也不多看那些流着眼泪的士兵,在接引人员的指引下朝着议会大楼行进。
原本以为是一场硬仗,结果在白银指挥官出神入化的指挥下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大型戏剧。可当众人以为这场戏剧将圆满收场时,却没想到结尾是悲剧。问题究竟出在哪,或许只有那位白银指挥官知晓了,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战友为了自己活下去战死,自己除了服从命令做好自己外,什么都做不到。
联邦制度里有一条绿色通道,可以直接将讯息意见传达到议长层面。能用这条绿色通道的人极少,传达的信息无外乎都关系到联邦的命运,白银也是其中一人。
等到了议会大楼,白银嫌弃那接引人走的太慢,直接抛下那人自己快步走向议长室。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一把推开,朝着里面年过半百一脸错愕的议长径直走去,两手一撑桌子脸色严肃地说道:
”我们被耍了!“
那议长迅速沉静下来,一挥手将门关上,从桌子旁取过纸与笔,语气肃穆说道:
”你说。“
白银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情报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我们这次行动主要是两个目的,一是确认帝国究竟能否获取【生命永恒】,二是帮助那秘境之人结下一份善果。我通过不断试探,模拟帝国反应与动向,确认他们目前为止一无所获,甚至连【生命永恒】究竟在哪都不清楚。这群自命不凡的帝国蛮子的确是压胜了天地,但是世界至宝岂是压胜天地就能轻而易举得知所在的存在?就算是压胜了天地,那也要费上极大的功夫才有机会捕捉到一点风声。“
”我们不断的骚扰的确在一部分影响到了帝国蛮子的行进速率,同时也牵扯了他们一定的注意力,这才好让我们那位朋友成功潜入了巨岩城。所以在我们确认完这两点之后就准备撤退,毕竟我们本身目的就不是与他们争抢【生命永恒】,只是尽可能地收集情报罢了。“
说着,白银的手忍不住攥紧,他那年轻散漫的脸庞此刻却是布满怒容,连那沉着记录的议长都是微微吃惊,毕竟白银的这番怒态可以说是极为罕见,
“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脱了裤子露出屁股朝着他们嘲讽,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偷偷在我们的裤裆里塞了泡屎,就算我们辩解也没人相信不是我们拉的。”
议长原本还是一脸严肃,听到这烂俗的比喻之后眉毛一抖,没好气地说道:
“白银议员,请注意素质。”
白银往后退了一步,肉眼都可看见他身体因为愤怒而在颤抖,而他接下来的话语,连那联邦议长都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连记录的笔都因为吃惊掉落在纸上,炸开一团墨花。